第十九章、朕惧是卿(第2/2页)

刘协有时候也自我安慰啊:曹操汝夺我天下,没关系,我日尔的闺女,也算报仇!结果不到四年时间,就接连造出刘冯、刘懿两个儿子出来——还有一个刘熙,为侧妃所生。

这几日刘协正在琢磨呢,要不要册封长子刘冯为太子啊?那是正经曹后所生,是曹操你的亲外孙,想必你不会反对吧?可是转念再一想,我这天下,迟早要尽数落到曹贼手中,刘冯这个太子,真能有登基为帝的一日吗?说不定哪天蒙难,父子同日遭戮……就曹操那残暴的个性,亲外孙他也未必下不去手杀啊……越想越觉凄凉,不禁清泪两行,滚滚而落。

旁边儿曹后瞧着奇怪啊,这好好地喝着酒,逗逗儿子,享受天伦之乐,陛下你怎么突然间哭起来了?刘协慨叹道:“因思吾兄也。”想我哥哥刘辩当年,就是为权臣董卓所弑的,如今轮到我当这个皇帝啦,偏又落到了曹操手中——估计我们哥儿俩将来是同样的下场啊!

曹后玲珑心窍,当即就明白了刘协话中所指。她赶紧安慰刘协:“家父岂有废立之意?即昔伏氏谋逆,亦只及其身也,而不涉于陛下。舅甥姻戚之亲,岂有他哉?”

刘协一瞪眼,说皇后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爹心里怎么想的,你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就不必要为他撇清,也不必要假装白莲花啦——“但有废朕之日,望皇后念及夫妇之恩,哀恳魏王,使留我父子性命,即为庶人,免死足矣。”

曹后一板面孔,说陛下您求错人了,这臣妾可办不到啊。刘协闻言大怒,揪着曹后的衣襟,就待饱以老拳,却又不敢,只得瞪着眼睛问:“得无欲吾死,汝可再嫁乎?”曹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父主意大,从来不听妇人之言——“能使家父改图者,世唯二人哉?”

刘协赶紧问,你说的是哪两个人哪?曹后便道:“前有荀令君,今有是令君,乃可为陛下言之。”刘协一撇嘴,说荀彧的尸骨恐怕早就已经烂掉了,至于是勋——“彼与卿父同党,欲夺我刘氏天下久矣,安肯为说?”

曹后说我没想着让姑婿劝说老爹不篡位啊,但他有可能帮你说话,保留下你的性命哪——“既在许都,陛下何不往求之?”

刘协哭丧着脸说不——“吾惧是卿,不欲见也。”他本来对是勋印象挺好,甚至觉得是勋可以作为自己跟曹操之间矛盾的一个缓冲,可是想当年董承作乱,是勋上殿来拿眼神瞪着自己,目光中流露出的是赤裸裸的蔑视甚至是鄙视,可真把小皇帝给吓着啦。打那以后,只要一回想起是勋的这种眼神,他连觉都睡不安稳,就连睡着了也会“鬼压身”,被魇住相当长的时间。

曹后不清楚刘协心中的恐惧,因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在她印象里是勋挺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啊,又不跟老爹麾下某些武将似的满脸横肉,不知道有啥可怕的呢?于是提醒刘协:“陛下不畏死耶?今唯是令君可活陛下也,何惧之有?”

正在此时,宦者进殿禀报:“尚书令是勋请谒。”

刘协一个哆嗦,当场就把手里的酒杯给摔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