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卷【乱世豪雄篇】第5章.势如破竹 第9节(第2/3页)

大汉国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六月。

六月上,居庸关。

李弘跪倒于刘虞榻前,握着刘虞干瘦的手,悲痛至极。

过去的一幕幕霎时掠过他的脑海,让他强烈感受到这位老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象父亲一样,始终呵护着自己。今天,这位老人要离开人世,离开自己了。李弘心如刀绞,泪水悄然模糊了双眼。

“大人……”

刘虞望着李弘,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嘶哑着声音,吃力地说道:“子民,我要死了,临死前能看到你,我很高兴。”

“大人……”李弘哽咽难语。

“我死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可以放开手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了。”刘虞叹了口气,“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有数,但你太年轻,又是个武人,我不放心啊。”

“中兴需要强大的武力,今日的大汉只有你才有中兴大汉的武力。”刘虞用力握紧李弘的大手,努力抬起半边身子,“我相信你能重振大汉,我也相信你的忠诚,但中兴的路非常艰难,非常漫长,你能始终如一的忠诚大汉吗?”

“大人,我发誓……”

刘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倒,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他啊。我想西进勤王,我想重振社稷,但我做不到。我尽力了,到了九泉下,先帝应该原谅我的无能。”

“子民,我不应该抓着幽州的军政不放,我更不应该让公孙瓒率军南下。子民,你要理解我,人老了,都怕死,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我也一样,我有家小,有亲朋好友,有私心,结果我害了大汉,害了你,更害了公孙瓒。”

李弘黯然魂伤,低头不语。

“公孙瓒是个好人,他正直、刚烈、嫉恶如仇,他为大汉戍守边疆十几年,曾数十次击退胡人的入侵,平定胡人的叛乱,功勋显赫。”刘虞转头望着李弘,非常试恳地说道,“你不要杀他,你答应我。”

李弘咬咬牙,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恨不得把公孙瓒大卸八块。

“公孙瓒绝不是暗藏祸心的乱臣贼子,更不是一个奸诈小人,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好勇斗狠的武夫。”刘虞低声说道,“我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不是私人恩怨,这一点你务必弄清楚。”

“公孙瓒最反对我招抚胡人,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从小在辽西长大,亲眼目睹胡人入侵我大汉,蹂躏我大汉,凌辱我大汉。胡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他恨胡人,他和胡人之间有血海深仇。燃烧在他心里的仇恨掩盖了他的理智,所以他反对我招抚胡人。

“我们之间的矛盾由此而起,我理解他,一直忍让克制。后来形势变化了,我无法控制他了,所以才有去年的冀州之祸,今年的幽州之灾。但公孙瓒罪不至死,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你的推波助澜有莫大的关系。”

李弘心里暗自一颤,脸显愧色。

刘虞喟然长叹。“你想拿到冀州和幽州,但又不想伤害我,不想留下背主篡逆的恶名,于是你煞费苦心,把公孙瓒一步步推到了死路上。我没有说错吧?”刘虞看看李弘,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子民,你知道幽州的胡人为什么愿意接受我的招抚吗?”

“当年先帝屡次招抚檀石槐,檀石槐断然拒绝,依旧连连入侵。匈奴人须卜骨都侯、白马铜更是恶劣。他们竟然诛杀大单于,公开叛乱,为什么?因为我大汉缺少公孙瓒这样的悍将。幽州正因为有白马公孙瓒,胡人打不过他,被他杀怕了,所以才愿意受抚,愿意归属于大汉。”

“我对公孙瓒百般忍让,甚至我被他囚禁了,被他射伤了,但我还是恳求你不要杀他,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此。”刘虞激动地说道,“我大汉没有强悍的武力,没有公孙瓒这样的悍将镇守边陲,胡人岂肯归顺?岂肯受抚?岂肯放弃入侵?只要公孙瓒活着,幽州的胡人就会感到惧怕,我们的边疆才能稳定下来,边郡的百姓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你杀了公孙瓒,谁最高兴?你吗?幽州将士吗?幽州百姓吗?不是,你们都不高兴,最高兴的是胡人,胡人会因为公孙瓒的死去而兴高采烈的翩翩起舞。你呢?你会因为杀死公孙瓒而激怒幽州将士和百姓,你会失去更多更多的东西。”刘虞再次用力握紧李弘的大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子民,答应我,不要杀死公孙瓒,我愿意拿我这条性命换回公孙瓒的头颅。”

李弘霍然醒悟,连连点头,“我答应你,大人,我立即急令麴义停止攻击。”

刘虞欣慰一笑,缓缓闭上双眼,“子民,我走了,我走了……”

“大人,大人……”李弘悲痛万分,猛地抱住刘虞手臂,惨声高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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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辽西。

公孙瓒率部撤回右北平后,刚刚休息一天,就接到了赵云率部尾随而来的消息。赵云已经到了,北疆军的铁骑也就不远了。

公孙瓒当即决定撤往辽西郡治肥如城。

大军出城后不久,斥候飞报,北疆军的阎柔率领辽西蹋顿、辽东苏仆延、右北平乌延约一万铁骑沿着濡水河而下,先后占据肥如城、令支城,切断了大军退路。

公孙瓒、关靖闻讯大骇,心如死灰。麴义把每一步都算到了,现在除了拼死突围外,别无出路。如果再有迟延,一旦赵云的铁骑杀到,大军前后受击,必定全军覆没。

“传令各部,以最快速度,杀向令支城。”

令支城位于濡水河西岸,距离右北平的郡治土垠城一百二十里。

当公孙瓒率领白马义从飞速赶到城下时,阎柔一人一骑,已经等候在城外了。

公孙瓒喝退左右,纵马上前,“子玉,你要带着乌丸人杀我?”

阎柔冷眼看着公孙瓒,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猛然,他怒声吼道:“你为什么要杀太傅大人?为什么?”

公孙瓒神情一愣,接着吃惊地问道:“你说什么?太傅大人怎么了?我什么时候杀了太傅大人?”

“你混蛋……”阎柔举起马鞭,凌空抽下,“你带着铁骑在昌平城下肆意射杀,你都忘记了?”

“我杀的是乌丸人,是乌丸人。”公孙瓒闪身躲过阎柔的马鞭,愤怒地叫道,“刘和串通乌丸人来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杀?难道你让我伸着脑袋给他砍吗?”

“你就知道杀,杀,结果你把太傅大人杀死了,你知道吗?”阎柔怒不可遏,一张脸涨得通红,马鞭挥舞的“啪啪”作响,“你让我怎么放你?你说啊,你让我怎么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