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四章 七学士(一)(第2/3页)

“咦,你居然算出来了?”

李淳风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阴阳之术,不过是小道猜出来而已。

公子器宇不凡,见我之后,既知我名,想来是认识我师父。我听赵师伯说过,鹅公子曾转战高句丽,带回二十四虎卫,更有黑白双煞随行。公子随从,皆虎狼之士,而且黑白醒目,小道即便是没有见过公子,也能猜出端倪。”

他笑嘻嘻,手指李言庆身后。

言庆这才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小道长,你师父和赵道长,去了何处?”

李淳风说:“今天是薛公子和道信法师在麒麟馆中论道。师父和赵师伯得了邀请,前去观礼。”

“那你为何不去?”

“我也想去,只是前两日功课未曾做好,师父罚我在观中抄写《步三罡六记经》百遍……

小道才抄写了六十余次,所以无法前去观礼。”

薛收是个典型的儒家士子,而且河东薛氏,也是少有不重并修之法的世胄家族。薛氏门风,以儒学为主,辅以兵学六韬。故而薛氏族人,有学识渊博的名士,也有征战天下的将军,可是从未有过玄学大家。

而道信得禅宗三祖僧璨衣钵,佛法精深。

心缘寺和麒麟馆距离又不甚远,所以彼此间交流也颇多。

薛收和道信之间的儒佛之争,已经持续一载。每月十五,两人都会在麒麟馆的论经台上进行争辩。渐渐的,这场儒佛之争,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李言庆当然知道这经筵盛会。一开始薛收和道信争执的时候,房玄龄还写信,让言庆对此多留意。不过李言庆却不在意,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如此一来,这儒佛之争,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连远在成都的法顺大师,也派人前来参与。

法顺派人前来,儒家学子,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在去年年末,有长安国子监博士,大业五年明经科进士,衡水人孔颖达入住麒麟馆,参与经筵。孔颖达虽非什么大人物,可却是孔圣后裔。加之三世博士出身,在士林颇有名望。

随着双方后援不断增加,这麒麟馆经筵,也就成了一个士林盛会。

为此,李言庆可谓是费尽心思。

他不仅仅是想这盛会仅限于儒佛之间,还希望把道家,同样给卷入其中。

可惜道家名士,多沉迷于修仙,少有人对此生出兴趣。不过现在看来,随着麒麟馆经筵的影响力不断扩大,道门中人,也渐渐坐不住了……

袁天罡和赵希谯,此前对经筵不屑一顾。

李言庆几次邀请他们,都不肯参与。可是今天,两人却主动前往,这是否也说明,道门意动?

越热闹越好!

李言庆想到这里,心中暗笑。

他看看李淳风,突然问道:“李小弟,可愿随我一同观礼?”

那语调,颇为诱人,活脱脱好像是勾引小红帽的狼外婆。李淳风虽则学识不差,可终究是个小孩子。是小孩子,就难免会有凑热闹的心理。他早就想去观看经筵盛会,只是袁天罡一直不同意,他也无可奈何。现在,袁天罡已经卷入其中,李淳风这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小手,不停抓挠。

他下意识的轻咬指甲,颇有些犹豫。

李言庆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我先走了,你慢慢抄写经文,看好道观吧。”

“要是我去了,师父责怪怎么办?”

李淳风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询问。

言庆笑了,“你若是自己偷偷出去,你师父当然会不高兴。可现在,你是随我前去。你师父就算要责怪你,我也会为你求情。”

“那说好了,若是师父责怪,你一定要为我说话。”

“呵呵,一言为定。”

李淳风顿时兴高采烈,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他跑回道观,收拾东西。

李言庆则站在道观台阶前,负手等待。

“少爷,干嘛要带个小道童回去?”

雄阔海忍不住低声询问。自从言庆被封为巩县男爵之后,雄阔海就在雄大锤的叮嘱下,改变了称呼。

毕竟,言庆的身份地位,与早年间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云骑尉,只是个武散官的话,那巩县男,可就是正经的爵位了。

这个身份,比那什么千牛备身更加高贵。雄阔海如果再向从前一样唤言庆‘哥哥’,弄不好会被人冠以犯上罪名。这隋朝时,礼法并没有宋明时的森严,可等级观念,却极为严重。

李言庆本人倒是不太在意,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徐世绩还好说,终究是朝廷命官,正六品的鹰扬郎将,直呼言庆的名字,虽在外人看来无礼,却还算是可以接受;雄阔海不一样,他一无官职,二无出身。更多情况下,好像李家的门客。

所以在称呼上,必须有所改变。

不过对于雄阔海而言,‘哥哥’也好,‘少爷’也罢,性质都是一样,不过说法变了而已。

李言庆还是李言庆,雄阔海还是雄阔海。

也许在言庆和雄阔海看来,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亲。

李言庆笑道:“虽是小道童,确有通天术。

大黑子,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家伙,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呢。”

雄阔海撇撇嘴,嘀咕道:“惊天地泣鬼神未必,我一巴掌就能让他屁滚尿流,倒是真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记住了李言庆的话。

在雄阔海而言,李言庆不会骗他,说不定这个小子,还真有出人意料的本事呢。

这时候,李淳风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灰色道袍,手里还捧着一卷道书,兴冲冲的跑了出来。

“带它做什么?”

言庆诧异的问道。

李淳风笑道:“这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很有学问?”

李言庆哑然失笑,你捧一本道经,怎么看怎么像是神棍。有没有学问倒是看不出,神棍风范,却已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我们准备出发。”

李言庆翻身跨坐上马,李淳风却呆立在台阶上。

“李公子,我不会骑马……”

那张小脸,涨的通红。

雄阔海催马上前,嘀咕道:“这么大,还不会骑马。少爷六岁的时候,就能降伏白龙马了。”

说归说,他还是在马上轻舒猿臂,探手把李淳风抱起来,放在身前。

“小道士,你怎么这么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