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 金银决(二) ( 6769 )

一支人马,在夜色中悄然的离开了大城塞,浩浩荡荡,粗略计算,有七八千人左右。

大城原本有人马不过一万三四,经过十五日的苦战,死伤大约在三千上下。

按照这个数字计算,驻守大城的人马,不会超过三千。

一轮残月当空,冷幽的月光照在大城塞城墙上,城墙上鲜血凝固而成的冰光,折射出一种妖异的光。那书写着‘汉安大都护董’字样的描金大素,于空中猎猎作响。

远处,匈奴大营突然传来一阵震天介的喊杀声,不过只持续了片刻,就渐渐消失。

轰隆的铁蹄声愈行愈远,直至消失。

整个大城塞边关,又恢复了早先的宁静,只有飒飒朔风,呼啸掠过,平添了些许诡谲。

大约在丑时,又是一阵铁蹄声踏破了这夜色的宁静。

一支人马从远处飞驰而来,于大城塞关下勒马叩关。为首的一人,嗓音很年轻,脸上蒙着遮挡风雪的面巾。在关下大声喊道:“快快开门,奉将军之名,有紧急军情。”

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话语也说的是非常含糊。

没有说是哪位将军,也没有说是从何处而来。按照规矩,关上的士兵应该仔细盘查,不过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也许是久战之后疲惫,只是草草的问了两句之后,偏说了一声等着,然后就没了声息。

片刻之后,城门吱吱的打开。吊桥缓缓地落下。

就在那吊桥落下的一刹那,就听到一声爆喝响起:“三军,随我夺门……冲!”

白龙汗血宝马腾空而起,城外的将领抖手向天空发出一支鸣镝。紧跟着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喊杀声,无数人影从远处的草丛中钻出来,随着那支人马,冲向大城塞。

关城内响起一阵嘈杂喊叫:“敌袭,匈奴人打来了……”

几乎没有做太多地抵抗,大城塞就被彻底攻破。

一两万匈奴兵一下子涌进了大城塞,阎行催马徐徐而行,心里面却不免感到疑惑。

经过十余日的苦战,于扶罗渐渐的从早先的暴怒中清醒过来。

他也感到。自己好像中了薰肥的计算,但却是骑虎难下,有心撤退,又该如何自处?

儿媳妇被杀了,儿子也被人当着三军的面,砍了脑袋。

这对于一名大单于而言,无疑是极尽羞辱的手段。如果他不能报仇雪恨。只怕匈奴本部人马,就会对他产生动摇。更不要说,朔方已经惶惶的氏人,羯人,肯定会对他在朔方的权威出现怀疑。

而且,这大城塞是如今朔方进入中原地通路,如果不能夺取,对于整个朔方的胡人而言。恐怕都不好交代。不退兵,朔方氏人蠢蠢欲动。而且不晓得那薰家子。是要耍什么样的把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扶罗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韩遂站了出来,献出一计。

退而不退,引蛇出洞……

匈奴人本就不善于攻坚,所以强攻未必能成功,就算是成功,只怕也要实力大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汉军引出来。

韩遂说:“董家子对我恨之入骨,千方百计的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所以,一旦他知道我们要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追击。如果不追,一俟我们回到朔方,董家子再也无法对我们产生威胁。他布这么一个迷局把我们牵扯在这里,如果我们回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所以,在公薰家子要阻止我们回朔方,在私他也不会让我回去。”

于扶罗轻轻点头,“韩先生说的有理,不过知道这些,又能如何?”

韩遂阴阴一笑,“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我那女婿阎行带领,在董家子率兵追击之后,他趁机抢夺大城塞;而我们则可以在途中守株待兔,和董家子的追兵来一场野战……攻取坚城,我们或许差了一些,但若是野战,天下何人能与我等争锋?”

一席话,令于扶罗恍然大悟。

“先生所言极是!”

就这样,一条计策出炉,阎行傍晚时的挑战,与其说是挑战,倒不如说是告诉董肥:我们要撤退了,快来追击我们吧·~~~

薰肥身边有能人,肯定能推测出这里面的含义.

根据韩遂对董肥的了解,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带兵出击,如此一来,则就大功告成。

可是阎行并不喜欢这样!

事实上,韩遂当初在金城造反,他可以理解。毕竟家人受到胁迫,相信韩遂也是出于无奈。可是后来,阎行对韩遂的举动就开始产生了一些不满地情绪。

你出卖北宫伯玉,可以说是为了报那被胁迫的仇恨。

可是,你说反了马腾,到最后却把马腾郭宪出卖,自己带着人逃出凉州,未免不仗义了些。

出卖马腾也还好说,可是投靠南匈奴……

阎行对韩遂地这些举动,越来越感到不高兴。可毕竟他是晚辈,韩遂对他又是格外地好,有好几次这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强忍着不发表意见。

这一次,董肥偷袭大城寨,阎行很兴废

七年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和董肥对决疆场,再比试高下。

可是韩遂一来因为失去信任,不愿出力,二来呢,又怕阎行出事,不肯让他出战。

从抵达了大城塞之后,整整十五日,可把阎行给憋坏了。

但最终,他恐怕还是无法和董肥比试高下。这让他很不开心,虽然占领了大城塞,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夸耀地地方。武将地威名,不是靠阴谋诡计。应该是在疆场之上。

“银锤大将军……快看,怎么这一路上堆放这么多的草垛,汉军这算是什么意思?”

部下的叫喊声,把阎行唤醒。

他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大城塞一条主街上,草垛挨着草垛,看上去好像一个个粮垛似地,格外醒目。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在想心事,故而没有太在意。

可这会儿清醒过来,阎行马上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在马上举目四下里观望,只见关城内房舍空荡荡,所有的匈奴兵都已经冲了进来。一个房舍挨着一个房舍的闯入,不过最终都是骂骂咧咧的出来,看上去什么收获都没有。

大城塞至少还有两三万平民,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踪迹?

回响刚才那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入进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挡,事情未免有蹊跷。

薰肥或许只是一个武夫,可是他练兵却是不俗。

想当初转战西北,把韩遂、北宫伯玉、烧当老王调戏的团团转,岂能是有勇无谋之辈。

他既有虎狼之将,就算手下的兵丁不是老虎,也该是恶狼,怎地如此脆弱?

一股风吹来,空气中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