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节 战千里(第4/5页)

禁卫有了那么一刻的迟疑,天空大石纷飞,冲出去可能就是送死!只是皇命难违,众禁卫终于硬着头皮上前,杨广身边却有一道人影窜了出去,抱住了杨杲,迅即撤回到墙根,伸手放下了杨杲,站立到了一旁。

杨广望了萧布衣一眼,心中感动,杨杲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杨广的怀里,“父皇,你没事就好。我听到突厥兵的号角,知道他们要攻城,可你在城楼,就是过来找你,没有想到……”

紧接着的声音被哽咽和惊吓阻碍,杨广眼看要出口的训斥咽了回去,一把搂住了儿子,涕泪满面,喃喃自语着什么,杨杲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不解,却没有询问。旁人听不到,萧布衣眼下耳力奇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杨广说的是,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就连我的儿子都要背叛我?!

萧布衣恍然,已经知道杨广疑心杨暕有了问题,突然望见杨广鬓角有了星点华发,眼角额头有了深深的皱眉,萧布衣那一刻,虽知道他是自作自受,可却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同情。

杨广哭了,为他的大业不成,为他的危在旦夕,也为他的众叛亲离,子孙性命不保。杨广什么都明白,可是他却是什么都不能说,做皇帝,寂寞!

“圣上,突厥兵不投石了,请速回转城中休息。”萧瑀急声道。

杨广突然转身怒道:“回去休息做什么,迟早也是……”

声音戛然而止,杨广已经用儿子的锦衣抹干了脸上的泪水,片刻就已经恢复了威严,“萧布衣,你救了赵王,当记头功。”

萧布衣木然道:“谢圣上。”

“你聪颖非常,每多奇谋,不知道这次有什么退敌之法?”

萧布衣不等回答,萧瑀已经说道:“圣上,微臣昨晚倒是想到一策。”

“是什么?”杨广一把抓住了萧瑀,急切问道。

“圣上可忘记义成公主了吗?”萧瑀说道:“义成公主贵为突厥的可敦,在草原也是颇有势力,可她毕竟以大隋为根基,也是一直忠于隋室。如果圣上能找一人通知义成公主的话,我想她绝对不会对雁门之围坐视不理的。”

他说是良策,杨广却是失望的放下手来,摇头道:“你可知道杀出去有多困难?从雁门到可敦那里一来一回就要近月,此策虽好,可时间不够的。”见到萧布衣默然,杨广又是期待问道:“萧布衣,你有什么计策?”

萧布衣沉声道:“当初赐婚之人有我和李郡丞,圣上只见到布衣前来,怎么没有问及李郡丞何在?”

杨广眼眸一亮,“他难道是去太原东都请兵去了?”

“李郡丞带兵数百,目标庞大,想要突破突厥的封锁南下,实为不易。至于请兵一事,其实微臣到马邑的时候已经让驿官去做。”萧布衣沉声道:“可就算没有微臣派遣驿官,突厥兵四十万大军南下,雁门城被围,此事非同小可,突厥人绝对不可能再隐瞒消息。现在想必消息已经到了太原,就算不去请兵,各郡的兵马知道圣上被围困,怎么会坐视不理?”

杨广缓缓点头,心中稍定,觉得萧布衣分析入理,也是这么回事,“谁先来救驾的重赏,不来救驾的,重责。可李靖哪里去了,他总要做点事情吧?”

萧瑀神色微动,“少卿,难道说李郡丞已经去找了义成公主?”

杨广悚然动容,一把抓住了萧布衣的胳膊,“此事可是真的?”见到萧布衣点头,杨广放声大笑道:“布衣真乃我大隋的第一忠臣,原来不动声色中,早就运筹帷幄。”

杨广扳起手指头一算,惊喜道:“如果布衣南下的同时,李靖也已经出行,那这个时候很可能已经见到了义成公主,这么说不到一个月我们就有消息?”得到了萧布衣肯定的回答后,杨广双手紧紧握住萧布衣的双手,激动道:“布衣,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萧布衣却还镇静,“圣上,赏赐倒还不急,我们也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义成公主那里,眼下当还以各郡勤王救驾为急。只是突厥兵势大,足足四十万有余,就算太原,楼烦等地的兵士加起来,也是难以为敌。”

杨广听到了萧布衣还有李靖的后手,义成公主也可能出面,方才还是寻死的心情,这刻早就抛在脑后。对他而言,落入突厥兵手上,就算耻辱的活着,也算死的,可眼下不用死,心情也好了很多,“那布衣的意思是?”

“无论东都调兵,还是各郡招募,士气最为重要。樊尚书也说了,民心忧患,只怕圣上再伐辽东,难免应招缓慢。若圣上下诏书出去,把不征伐辽东一事宣布,各地百姓定当踊跃救急,那时就算东都精兵未到,突厥兵何足为惧?如果圣上同意的话,今夜就可从城墙坠勇士下城,穿突厥兵的服装,想办法混进突厥军阵,再混出去。布衣一路南下,知道突厥兵向来散漫,彼此不识,此法应该可行。”

杨广思考良久,终于点头道:“布衣忠君爱国,可感天日,就如你说的办,至于谁去嘛……”

他话未落地,萧瑀已经急急道:“圣上,布衣万不可前去,我只怕他已被突厥兵熟识,此行大有凶险。”

杨广居然也是点头,“你说的不错,朕也不准备让布衣冒险,布衣就留在雁门城护驾好了。你们速去找来将军过来,让他选精兵二十,入夜准备突围向天下宣布诏书。”

※※※

天色阴沉,狂风席卷,沙尘漫天。

草原上的绿草也被蒙上一层灰蒙蒙之意,一眼望过去,满是凄凉。

草是凄凉,人却惶惶,特穆尔俟斤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俟斤是个珍贵的称呼,草原族落的族长多称俟斤,虽然比起小可汗,可汗而言,还是不够分量,但是在族落中也能呼风唤雨,特穆尔这个名字拿出去,跺跺脚在铁勒也能有点分量。

可现在特穆尔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不知所在,他脸上满是尘土,双目红肿,满是血丝,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个好觉。

他策马狂奔,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不知道噩梦怎么开始,更不知道噩梦什么时候结束,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他鬼迷心窍,惹上了草原上的一个恶魔。

身边孤零零的只有十数名手下跟随,特穆尔欲哭无泪。他是吐如纥的俟斤,在铁勒部落也是很有威望,这次可汗召集兵马南下,他只派了几个儿子带着族内的精兵前去,他老了,不想再去抢什么为生,只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他在独洛河边,本来是准备增援叱吉设的,不过他觉得叱吉设实在有点小题大做,叱吉设的任务就是带领三千大军进攻大隋赐婚使的营寨,他呢,就是在河对面守候着,如果有人逃到这里来,一个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