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反客为主(第2/3页)

“哦!”

杨念祖乖乖上前,向墙头下边的武懿宗作了个长揖,稚声稚气地道:“小子无礼,得罪了老伯,这里向您赔不是了,还请恕罪。”

武攸宜打个哈哈,忙打圆场道:“好啦好啦,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其实河内王本也不想计较的,只是令公子淘气,你那如夫人也有些护短,言语冲撞起来,河内王才大光其火。”

杨帆横了阿奴一眼,斥道:“不像话!明明是咱们孩子做错了事,向人道个歉不就完了么,你怎么可以如此偏袒,这不教坏了孩子么?”

阿奴气不过道:“奴家原也不想护短的,可这人偌大年纪,嘴巴还不干不净的,为老不尊。”

杨帆道:“那又怎样,咱们孩子先做错了事,难道还不让人说么?因为人家言语不逊,你便言语不逊,那你和别人又有什么区别?赶紧抱着孩子回去,晚上我再跟你算账!”

阿奴被男人训了一通,把小嘴一嘟,抱起杨吉就走。

武懿宗听他训老婆,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儿,忍不住怒道:“怎么着,你打算赔个不是就算完了?你儿子都敢骑到本王头上拉屎撒尿了,你杨帆也太嚣张了吧,这件事我决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武攸暨皱起眉头,低声道:“懿宗,你想干什么,不要惹人笑话。”

“你别管,谁笑话?笑话谁?”

武懿宗早就想寻杨帆的晦气,这下终于占着理了,他自然不肯轻易罢休。杨帆抱起杨念祖,一个飞身便轻盈地跃到墙下,身手利落之极,若不是眼下这个场面,只怕围观者中便有不少人要叫出好来。

武懿宗晓得他的拳脚厉害,骇然后退两步,色厉内荏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杨帆诚恳地道:“犬子的确是做错了事情,王爷位极人臣,受此侮辱,火冒三丈也是应该的。做错了事就要有担当,杨某已经让犬子道过歉了,既然王爷觉得还不够,那杨某就把犬子交给王爷了,愿打愿骂,悉听尊便。”

武懿宗一呆,他没想到杨帆竟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这么屁大的一个小娃娃,他……他怎么打?怎么罚?杨帆把孩子放下,向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杨念祖心中害怕,急忙牵住他的衣襟,楚楚可怜地道:“爹爹!”

杨帆回过身,对他严肃地道:“平时爹爹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说,在这位伯伯头上撒尿,是不是你的不是?”

杨念祖怯怯地道:“是!”

“男子汉大丈夫,是你的错,你就要有担当!现在爹爹把你交给这位老伯伯处置,你怕不怕?”

杨念祖道:“孩儿不怕!”

杨帆笑道:“嗯,这才乖,不许掉眼泪!”

杨念祖扁着小嘴点了点头:“嗯!”

杨帆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稚嫩的肩头,扬长而去。

杨念祖有些惶恐害怕,不过他努力地按照父亲的要求,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杨念祖攥着小拳头,抿着嘴儿,坚强地站在那儿,小小的身材,仿佛一只小白兔站在大灰狼面前。

三搭头的发型,正额留了一撮,左右各留一撮,极其可爱。身上穿一件绣满花鸟走兽的短襦袄,下系一条喇叭口的开裆裤,脚上一双虎头鞋,脸上悲壮的神情却似一个宁死不屈的大英雄。

武懿宗看看杨帆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杨念祖,不禁傻了眼,他堂堂郡王,都五十有四的人了,能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什么做什么。

人家的老子已经走了,他现在不要说动这孩子一手指头,就是多说一句重话,都会被人鄙夷到死。其实现在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经不对劲了。

今日赴宴的人都是武家的人或者与武家走动密切的人,可即便是这些人,看他的眼神也透着一丝鄙夷,女人们更不含蓄,武懿宗这么大岁数的人,一个堂堂王爷,如此刁难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孩子,母性泛滥起来的妇人们已经用毫不掩饰的语气对他发泄起了不满。

武懿宗有些茫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本来是想为难杨帆的啊,怎么现在变成别人为难我了?”

杨帆没有腾身跃回杨家,而是从安乐公主的大门走出去,出了大门,往自家府门方向一折,眼看走到府门前,就见一辆牛车正迎面而来,车行缓慢,到了他身边便停了下来,车中探出一张苍老的面孔,用低沉嘶哑的声音道:“二郎。”

那张面孔异常苍老,头发花白,杨帆愣了愣,才认出车中人是杜敬亭。杜敬亭五旬出头,但保养有术,一直风采照人。杨帆没想到才这么一段时间不见,他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虽然他的儿子是自己作死,可是看到这位憔悴的老人,杨帆还是生起几分内疚。

杜敬亭叫完“二郎”就缩回了身子,显然是邀请他上车,杨帆举步登上车子,进入车厢,杜敬亭无声地向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杨帆便在一张锦墩上坐下。杜敬亭用喑哑的声音道:“杨宗主,老夫想对付张昌宗。”

杨帆对他的开门见山和所说的事情没有一丝惊讶,沉稳地点了点头道:“张昌宗也是我们的敌人。”

杜敬亭道:“正因如此,所以老夫才知会于你,老夫很快就要对他动手!”

杨帆皱了皱眉,道:“你想对付他,我也想,不只你我,其实武家和李家都想动他,如果这种事容易做,二张早就垮了。如今二张圣眷正隆,不宜操之过急,一旦打蛇不死,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杜敬亭喟然道:“听二郎这意思,是不能给老夫几分助力了?”

杨帆歉然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我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并不是我一个人,我认为现在不是对张昌宗发动攻击的时候。”

杜敬亭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慢慢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幽幽地道:“武家,李家,也都是这个意思。其实老夫心里也知道,现在不是对付他们的最好时机,可是老夫忍不住啊!”

杜敬亭慢慢张开眼睛,用痛苦的眼神看着杨帆,道:“张昌宗在宫里悠游自在,而我的儿子正在棺木里慢慢腐烂,我经常梦到他,他在梦里流着泪问我,问我为什么还不替他复仇……”

杜敬亭说着,已老泪纵横,杨帆不为所动,冷静地反问道:“所以,你不惜用杜氏家族的前程作为代价来冒险吗?”

杜敬亭摇摇头,道:“不!不要说我只死了一个儿子,就算我所有的儿子都死在他的手上,我也不会用整个家族作陪葬,我会很小心地出手!”

杨帆突然问道:“杜先生此来之前,曾经宴请过客人?”

杜敬亭一呆,以为杨帆已经了解他的行踪。其实显宗虽然强大,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盯着每一个人的行踪,杨帆这么问,是因为他嗅到了淡淡地酒气。杜敬亭点点头,道:“魏公是老夫多年好友,今日老夫邀他同游曲池,因要来贺武驸马乔迁之喜,这才早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