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杀它个桃红柳绿(第3/4页)

杨浩对张浦倒是抱着用人不疑的态度,军机大事也容他参谋。不过他手下兵马成分复杂,必要的防范还是要的,所以对那五千明堂川的兵进行了整编,一是掺沙子,将那兵马与自己本部兵马互相穿插,一是换台子,将原有兵马的低级将校军官与自己嫡系兵马的将校军官进行调换,确保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张浦投靠杨浩之后一直比较低调,平时上堂议政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这还是头一回发言,想不到竟是一鸣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

张浦拱手道:“将计就计,暗渡陈仓。出奇兵,夺夏州。夏州若到手,就算大帅把芦州、银州都丢了,攻守也将从此易势,西北王非为大帅莫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夏州是什么?那就相当于契丹的上京,宋国的汴梁,南唐的金陵,夏州近百年来一直是拓跋氏的大本营,如果占据了这个地方,就将严重打击夏州李氏,给李氏政权以重重一击。而且夏州是拓跋氏的根基,财力物力尽集于此。控制了夏州,利用山川地理条件,就可东扼银州,南扼横山南线的龙州、洪州、盐州、韦州,至于定州、怀州、兴州、定州、灵州都在夏州之西,更在其控制之中了。

张浦的说法,简直就是和夏州李氏来了个大换防,可杨浩“换防”到夏州那是力量更形壮大,而李光睿若是被调虎离山,腹心处是杨浩,背后面是折杨两藩,他可很难做到杨浩如今这般自在了。

杨浩听了这番狂言,也是怔了一怔,这才奇道:“怎么可能?如何可以夺夏州?”

张浦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说道:“大帅,李光岑大人在芦州,党项七氏归附,银州陷落于大帅之手,这皆是撼动李光睿根基地的事,所以他必须得铲除大帅的势力,除掉李光岑大人,重新控制党项七氏,消弥腹心之患。所以,大帅有不得不从赵官家的理由,而李光睿也有不得不大举东进的理由。”

杨浩等众将也都跟到了沙盘前,杨浩颔首道:“不错,本帅不能不出兵伐汉,李光睿也不能不倾全其力,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夺回银州、占领芦州,除掉我义父、控制党项七氏。”

张浦道:“李光睿东进,夏州必然空虚,这时我们如使一路奇军直插夏州,趁机夺取该城,西北局势必然改变……”

一直默不作声的丁承宗忽然说道:“李光睿起兵往银州来,我自银州起兵往夏州去,兵力少了难起作用,兵力多了,大队人马的调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夏州耳目?如何能收奇兵之效?”

“副使请看,明堂川已在大帅控制之中,我等如明修栈道,大举出兵伐汉,半途分兵北上,经明堂川入地斤泽,西穿毛乌素沙漠,南至黄羊平入草原,经安庆泽、七里平、王亭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银州,如何?”

先北、再西、再南,整整走了一个半圆,中间还要穿越沼泽、沙漠,想及其中的凶险,丁承宗不由暗吸一口冷气,其余诸将谁不晓得这些地方的险恶,所以也是久久不发一语。

杨浩仔细看了半晌,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柯镇恶摇头道:“劳师远征,无久战之力,纵然出其不意,且内有接应的话,也只有一攻一克的机会,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太冒险了。”

张浦不理他,只是望着杨浩,说道:“如今情形,恕卑职直言,夏州李氏,雄霸西域上百年,虽受重创,实力犹在,大帅虽是得道多助,想要消灭夏州,恐怕无数十年经营、发展,亦不可能。”

这句话虽然难听,倒是一句实话,漫说夏州李氏,就算麟州、府州,实力远不及夏州,让杨浩去打打看,也不可能轻易就灭了人家,杨浩不禁点了点头。

张浦又道:“假以时日,大帅的势力自然更形壮大,可那时宋国的实力恐也非今日可比,到那时中原已然平靖,就算北有强敌,宋国不能贸然出兵插手西北之事,可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西北局势,却也远比现在更有可能。到那时,大帅锐气已失,不过泯落为西北又一强藩罢了,西北四藩鼎立,各有忌惮,也不过就是这样局面了。”

艾义海没好气地道:“你啰哩啰嗦说了半天,到底要讲甚么?”

张浦道“要成西北之主,就得行常人所不能,富贵险中求!”

艾义海道:“可这……这他娘的也太冒险了些,简直就是一个赌徒。一旦李光睿有所防备,所有的本钱都要输光了。”

张浦脸上露出一丝让人心悸的笑容:“你们都觉得此计万万不可行,李光睿又怎会想得到呢?而且,依我之见,这兵家之事,就如同弈棋,无须计较一子得失,只要我们是最后的胜利者那就行了。所以……大帅自可暗中调动,将芦州的人集中到银州中,拼着失去一城,只要银州守得住、拖得起,就算败了,也只是元气大伤,咱们还能保住一点薪火。”

丁承宗道:“这倒不必,只要把李光岑老爷子请来银州,芦州又有达措活佛坐镇,李光睿也懒得再去捅那个马蜂窝,他必然要直奔银州来的。只是……此举太过凶险,我们先将自己置之死地,如果李光睿未曾精锐尽出,又怎么办?”

张浦道:“使党项七氏竭力抵挡,还不能逼他精锐尽出么?”

柯镇恶道:“这是孤注一掷的决战了,一旦失败,所有努力尽付流水。我们如何确定他能精锐尽出?马上就要出兵伐汉了,遣一支孤军穿越沼泽、沙漠,诸多准备来得及么?如果等到确定他精锐已出,再挥军北上,还来得及么?”

张浦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正是时间上有些仓促,这一计才更增了几分凶险。我只是觉得,这一计的凶险固然极大,可是一旦成功,回报却是百倍、千倍,到底如何决断,那只有请大帅定夺了。”

众人的目光都向杨浩望去,杨浩的双眼却只是盯着那副沙盘,半晌,才只吐出四个字:“容后再议!”

……

莽莽大地,沃雪千里,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悄扑面而来,风啸声如同孤魂野鬼的呜咽。

这样的大雪,对霸州那里农耕为生的百姓来说,是猫冬的好日子,坐在热炕头上,喝一壶老酒,守着老婆孩子,惬意得很。可是对以畜牧为生的牧人们来,却是一个难熬的季节。朔风透骨生寒,毡帐也远比不得农人那一幢茅屋,牲畜的照料也是一件麻烦事。

杨浩和木恩、木魁策马雪原,前方一片营盘,呜呜的号角声与风啸争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一队队士兵正在操练,这是杨浩所建的常备军,吃军粮领军饷的,天气再如何恶劣,每日的操练也不可停止,经过刻苦的训练,已然呈现出一种森严有度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