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偷天(第3/4页)

众人互相看了看,慢慢围绕到他身边,赵光义放下茶壶,强自镇定地一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哈哈,哈哈,你们……你们都坐吧。”

众人应一声是,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都有些牵强,慕容求醉想了一想,忽道:“千岁,今日晚间,大鸿胪杨浩曾来府上拜望过。”

赵光义刚刚举起杯,闻言不由一怔,停杯道:“他来做什么?”

慕容求醉道:“杨浩说他腿脚不灵便,决意明日辞官,今日特来辞谢千岁。”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道:“此人对千岁始终若即若离,不为千岁所用,如今成了残废,才想到抱千岁的大腿,实属可笑。老朽说千岁下了朝就去汇合浚仪县宋大人都巡视河道去了,他等得不耐烦,便离开了。”

赵光义听了倏然变色,沉声道:“本王因大事在即,心中忐忑,难以平静,午后曾往‘如雪坊’与柳大家对酌浅饮,听其抚琴,舒缓心绪……”

他顿了一顿,又一字字地道:“本王回来时,曾与杨浩碰个正着。”

慕容求醉听了不禁一呆,半晌才强笑道:“千岁下了朝后便不曾回衙,如此……老朽自然不知千岁的踪迹。千岁从河道上回来,因身子疲乏,便去‘如雪坊’消遣一番,这也说得过去的。”

赵光义霍地起身,负手在清心楼中踱行半晌,忽然止步喝道:“禹锡。”

程德玄踏出一步,抱拳道:“属下在。”

赵光义道:“你去,马上带人去杨浩府上,把他全家……”

赵光义把手向下一劈,程德玄会意,重重一点头,转身出了清心楼。

赵光义走到窗边,推窗望月,月色皎洁如水,他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喃喃自语地道:“这一天好慢,明天的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升起来?”

……

一乘大轿,沿着御街吱呀吱呀地走向午门,八个轿夫不停地换着发酸的肩膀儿,心里头暗暗纳罕:往日里抬着那是何等轻松,今儿个卢相公怎么变得这么沉了?

轿厢中,青衣蒙面人、当朝宰相卢多逊、和他最得宠的如夫人若酒挤成了一堆儿。若酒姑娘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嘴里塞着一团布,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端坐在轿中央,手中拄着一口明晃晃利剑的青衣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卢多逊头上的官帽帽翅之长仅次于王爷,此时只能侧着身坐着,他看着中间的青衣人,低声问道:“壮士,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衣人粗声粗气地道:“勿需多问。”

卢多逊咽了口唾沫,艰涩地道:“壮士,你拿着利剑,又蒙着面,根本不可能进入宫廷的。”

“我根本不需要入宫。”

青衣人冷笑:“我只是要逼你入宫,你入了宫,总要对官家有个理由交待,说明你为何深夜闯宫,不是么?不用担心,你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只须把我对你说的话向皇帝直言,有你轿中的如夫人为你做证,足以证明一切皆出自于我的胁迫,你又素受官家倚重,官家即便在他身上搜不出什么证据,也不会怪罪于你。”

卢多逊忙应一声是,目光却频频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青衣人目不斜视,却似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冷笑道:“你不要乱动脑筋,本人剑术通神,出入你的府邸如履平地,你该晓得本人的本事。你敢乱动脑筋,本人就算在午门禁卫面前取你项上人头也是易如反掌,不只你要死、她也要死,你们这对鸳鸯再享不得人间富贵,只好到阴曹地府继续恩爱去了。”

卢多逊身子一震,连忙道:“不敢不敢,此事与国与君,有益无害。无论真假,都不妨一试,卢某食君俸禄、受君深恩,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又怎会怀抱异样心思。”

午门到了,站岗的禁卫惊讶的喝叫声传来:“上朝之时还早,这是哪位大人深夜到了宫门?”

青衣人亮了亮手中宝剑,说道:“此番闯宫,事成你有护驾之功,事败你是为刺客迫入宫闱,总之与你没有半点坏处,本人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领,就算站在这里,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还希望你能老实一点。”

“是!”

卢多逊咽了口唾沫,缓缓拉开一角轿帘,那美妾若酒偎在轿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自己官人,再看看端坐持剑的青衣人,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卢多逊探出半个身子,又下意识地回头一望,青衣人手腕一翻,利剑已横到他爱妾颈上,把若酒吓得蜷成一团,明媚的大眼睛中溢出泪光来,卢多逊把牙一咬,便僵硬着身子走了出去。

“哎哟,是卢相爷。这深更半夜的,您……上朝早了点吧?”

卢多逊强自笑笑,下意识地又扭头看看不远处静静悬垂的轿帘,说道:“本相有要紧国事禀奏官家。”

“什么?”

那守门的校尉面露难色:“相爷,深更半夜的,禁宫已然上钥,未至天明,概不开启,这个……相爷是知道的。”

卢多逊淡淡一笑道:“规矩是规矩,官家什么时候守过这等死规矩?这些年来,官家深夜召见大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赵相公当初就曾多次深夜入宫,早有先例,怎么换了本相就不成了?”

那校尉干笑道:“卢相,赵相入宫,可也是官家下旨宣召的,卢相不宣而来……”

卢多逊眉头一挑,说道:“本相说过,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不得不来,你有闲暇在此与本相聒噪,何不入宫请旨听听官家的意思?若是耽搁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

旁边一个校尉阴沉沉地道:“卢相,什么要紧的事,须得连夜入宫?官家如今已然就寝,我们只是一些守门的小校,惊扰陛下,可是吃罪不起呀。”

轿中青衣人从轿帘一角缝隙中看着午门情形,灯光下,只见这个说话的小校正是他有些面熟的那个人,曾在南衙做事的一个属吏。

卢多逊眯起眼睛,沉沉问道:“官家夙兴夜寐,常常处理公务直至深夜,你一守门小校,如何晓得官家已经睡了?”

那校尉笑嘻嘻地道:“今夜官家留晋王千岁宫中饮宴来着,官家与自己兄弟饮酒,素来大醉方眠,如今千岁已然离开,官家哪有不睡的道理。”

卢多逊脸色一变,失声道:“晋王千岁已然离开?”

那校尉道:“离开约摸有一个时辰了。”

轿中杨浩听了也是心中一沉,晋王已经离开?他已经得手了么?除非他不是今夜下手……,楚昭辅换防田重进,一个班值是三天,罗克敌最快也要两天才能赶回,除了今日,明日也是适宜动手的时机,苍天保佑,但愿他还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