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朝鲜风云:歪打正着(第2/3页)

李光佐叩拜道:“王上也能以承中华大义之名,自立为帝!”

闵镇远惶急的辩解和驳斥,在李昑耳里已成蚊蝇之声,前路在他眼中豁然开朗。没错……他为什么不能借年羹尧之力,领着朝鲜,走上独立自主之路?

这个李光佐,多半是被年羹尧收买了,不过也好,没有他,自己也没有向前走的力量。先让他出头吧……

想到圣道皇帝崛起于一隅之地,施圣治而夺满清半壁江山,李昑的雄心就呼呼烧了起来。老论派、少论派,年羹尧,都是他的敌人,但在朝鲜王国这个狭小空间里,自己根本伸展不开手脚,如果自己成了皇帝,朝鲜成了大朝鲜,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昑挥手止住了已经在跳脚咆哮的闵镇远,看向少数忠于自己的官员:“司谏有什么话说?”

随着李昑态度亮明,少论派,大王派,乃至老论派一些反闵镇远的官员都站了出来,共同讨伐闵镇远,圣道十一年六月初,以闵镇远为首的老论派被逐出朝堂。

可当晋升为领议政的李光佐准备穷追猛打,将老论派骨干人物置于死地时,李昑却以强硬姿态拦住了。

“孤以宽仁治国,求四色合一……”

李昑这么说着,心中却道,不留下老论派,到时就没整治你的敌手了,这当然不行。

李光佐自然不敢违逆李昑,可也只是面上的,没过几天,闵镇远就在家中遇刺身亡,李昑除了咬牙暗恨之外,也不敢拿李光佐怎么办,现在还需要李光佐扶着他登上皇位。

“商人?暂时别理会了,这是国政之争,靠他们可办不了什么事。眼下也不是引大英出面的时候,等我登上皇位再说吧。”

当国丈黄远来请示英华商人范四海事宜时,李昑这么说着。他崇拜圣道皇帝,因此他更希望,能在双方接触时,以平等的姿态来往。有了新思路,他未尝不能二桃杀三士,自己搞定眼下的难题。

“朝鲜人也太生猛了吧,咱们动了动嘴皮,就倒了一党,暗杀了一个宰相……”

慕华馆,年斌被自己的成就惊住了,跟左未生谈起这事时,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左未生淡淡道:“没什么奇怪的,这就是小国之哀。”

他笑道:“可以回报大帅,派迎亲队伍入朝鲜,下一步……”

年斌点头:“先生放心,那李光佐很晓事,他已允了,扩建慕华馆,容下迎亲仪仗,再设翁主府长史,听参朝鲜国事。只要大帅随便找个理由,让翁主明年再嫁到年府,这时间足够咱们在朝鲜翻云覆雨。”

接着他皱眉道:“可南蛮水师巡航海路越加频繁,南蛮商人在全罗道活动也很猖獗,这也是麻烦啊。”

左未生鄙夷道:“区区逐利之辈,能翻搅起什么风浪?朝鲜可是立文整军,有六七百万人口的万乘之国!还跟大清牵着百年道义恩仇,这是商人能上得了台面的棋局?”

年斌道:“还是提防一些为好,我会让李光佐给全罗道水师施压,让他们清理清理那些商人。”

六月中,朝鲜全罗道南面,济州岛以北海面,几艘高挂朝鲜王旗的战船正向北驶去,长官坐舟的官舱里,烟雾升腾。烟雾中,几名朝鲜军将嘻嘻哈哈地笑着,手里嘴上都有一枝香烟。

“南蛮商人很识趣嘛,知道咱们大朝鲜水师天下无敌,二话不说就进献了所有货物……”

“他们东主叫范什么?哦,范四海,挺可怜的一人啊。其实想给他留点,可道统制使压着,一定要封禁南蛮商人,真没办法。”

“这香烟是不错,可价钱不高,没什么赚的。”

“值钱的是芙蓉膏,搜到那东西时,南蛮人人变了脸色,差点就要动手。”

说到芙蓉膏,一帮军将顿时来了兴趣,他们只依稀知道这东西好,可从没吃过。想到从南蛮手上抢走这东西,众人就又是舒爽又是后怕。当时还真是危险。南蛮商船也有炮,要真打起来,赢肯定能赢,就不知要死伤多少。

还是那范四海明白事理,知道这里是朝鲜海域,出了事他们南蛮国中都不会管,只好打落牙齿含血吞。谁让他没海贸堪合,非要走私呢。

这一趟缴了那范四海几十箱香烟,这玩意全罗道沿海已经不少见,都是范四海那帮南蛮海商走私来的。而芙蓉膏在全罗道也能见,却都是两班士人享受的矜贵玩意,那范四海穿上的四大箱芙蓉膏被缴了,估计要值上万两白银,也难怪脸色那么差,几乎就要搏命了。

兵丁很快取来了芙蓉膏,用箱子里附带的烟具,塞入制成丸状的芙蓉膏,就着烟火,一股异于香烟的雾气弥散而开。

舱里军将们眯着眼睛,仅仅只是闻着气息,就觉漂浮于云间,浑身开了百万窍,而那吸着的人,已经两眼失焦,瘫在了座位上,吐出一口长长烟气,有气无力地呻吟道:“要……要死了,舒服得要死了……”

济州岛南面,一艘六七百料的大海船正向南扬帆急进,船上范六溪道:“爹,为什么不让动手?咱们船上不是义勇出身,就是老底子的兄弟,怎么也能收拾了那帮家伙!”

范四海摇头:“犯不着……”

范六溪跺脚道:“那些王八蛋!本就吃了咱们的银子,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咱们的货可值一两万呢!本指望着靠这批货在全罗道打开局面,可现在……”

范四海叹气,以商人之力撬国门,的确是太过艰巨了。

之前他在福建会馆,以“非凡之器”说服了公司其他司董,支持他靠商货入朝鲜掠利。而他找到的“非凡之器”,就是香烟。

这东西是皇帝一手鼓捣出来的,范四海觉得很有前途。他以“江南商战”的经验,判断这种廉价而量大,属于消耗品的货物,一定能搅动朝鲜。为此他不惜让公司砸下重金,独家代理了云烟公司在朝鲜和日本的分销权。

可最初一趟铺货收效甚微,两班贵族看不起这种廉价烟草,一般朝鲜人却又买不起。好不容易推销出去几十箱,还被全州牧、罗州牧勒索了芙蓉膏。说不带去芙蓉膏,这香烟生意就别作了。

芙蓉膏这玩意,南洋公司私下在产,规模不敢弄太大,报的还是药用名义,毕竟英华禁毒,这玩意属于毒品。但福建、广东、暹罗、缅甸乃至吕宋等人,有不少人抽这东西,南洋公司一些“地区高管”就借职权驱策土人,建罂粟种植园谋利。这种地下生意,查不胜查,很难兜底。

范四海对这玩意不怎么上心,毕竟太贵,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不符合他对“非凡之器”的定义。搞来那四箱芙蓉膏,只是应付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