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叶酌听着摊子里嬉闹笑骂,不知不觉吃了半碗面,他这才发觉温行干坐着,就问他,来一碗吗?”

温行直直的坐着“不用。”

叶酌招招手“尝尝嘛,不喜欢你去喂旁边的猫。”他招了招手“漂亮姐姐,再加一小碗。”

最后他们两都吃完了,叶酌折下那支海棠,往衣裳上一别,道“开的真是好看,可惜海棠没什么香气。”

他这话还没说完,温行忽然停下了脚步,问他“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方才人多,面馆葱蒜的味道浓闻不出来,现在大街上,叶酌那满身花瓣浴的味道掩都掩不住。叶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叫谁也不能把叶酌和崇宁仙君扯上关系,当下道“桂花香,好闻吗?靖州城里如今最时兴的味儿。”

温行看着他,“时兴?”

叶酌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词的意识,就解释道“什么味道时兴,你看那款味道的香粉卖的欢,如今你往画舫边一站,风都是丹桂味儿的。”

他本意只是解释这个词,没想道温行走在前面,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去画舫了?”

靖州风气开放,寻欢作乐的画舫也多,上头姑娘衣着暴露,温行刚刚不小心从那经过,闻了一鼻子的桂花香,和叶酌身上如出一辙。

叶酌一时没跟上“啊?”

温行表情有些闷闷,“你不要去画舫。”

“什么东西?”叶酌一头雾水“这么忽然说这个。”

温行视线飘忽,他似乎突然觉着头顶的天很好看,半响才憋了个理由“你要学剑,这种事对修炼不好。”

叶酌现在压根不能修炼,他毫不在意,更何况修仙也不是没有修**的,只要不修太上忘情怎么都没关系。听到徒弟怎么说,他有点担心温行跑偏到太上忘情去了,毕竟在他眼里温行的性格并不适合这个道。

于是他半开玩笑道“老师也不要太把这个当洪水猛兽了,经历一些总是好的。”

哪知道温行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忽然生了气,加快了脚步,居然自顾自的把叶酌抛下了,还要补充上一句“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这几个字温行已经许久不对着叶酌说了,叶酌听出他情绪真的不对,只道“好好好,我不去,老师别气,弟子不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以为已经哄好了,谁知道温行走在前面,又硬邦邦的,闷闷的来了一句“我没有在生气。”

——比刚才更像是在生气了。

叶酌颇为摸不着头脑,吊在后面,看着温行越走越快,似乎想直接甩掉他。

他们一前一后回了客栈,订了两间隔壁的上房,温行关上房门,居然拒绝和叶酌交流了。

叶酌只当是他真的厌恶那股桂花香气,便叫了小二过来打水,打算重新洗一遍澡,。

那小二指挥人抬着水,看着叶酌吃了一惊,问他“咦,您不是两个时辰前才洗过吗?又洗吗?“

叶酌怕给温行听见,这徒弟向来心思细腻,万一给他猜出什么就不妙了,连忙道”刚刚出去逛,出了些汗。”

小二一边加水,一边到“原来如此,我们天天出汗,也不怎么洗,不过您这种富贵人家的,大概是要比我们讲究些。”

温行就在隔壁,叶酌抽着嘴角示意他闭嘴。

那小二明显不理解他的意思,又看了看那水,高声道“您这次不洗桂花了?我靖州的桂花如今正当季,过了这阵就没有了,客官要喜欢,多洗两次啊。”

隔壁传来书本翻动的声音。

叶酌恨不能立马去堵小二的嘴。

毕竟染上画舫美人的脂粉香气,那叫风流,自个闲着没事在澡盆子里霍霍桂花瓣,那叫有病。

叶酌一点不想这个事儿给宝贝徒弟知道,立马瞎附和小二的两句,连推带拉的把他关门外,道“知道了知道,您快走吧。”

然后他欲盖弥彰的跨进浴桶,将水声弄的哗啦哗啦,假装无事发生。

等叶酌瞎折腾一遍,也上床躺好了,撑着耳朵听对面的动静,什么也听不见了以后,才把被子拉上来抱着睡着了。

结果半夜忽然下起了雨来。

海边的雨同江南的雨大不相同,没有办法学那种小家碧玉的谴眷迤逦,只能劈里啪啦的落个不停,大珠小珠,气势磅礴,溅在地上便是一片白雾,平白扰人清梦。

叶酌翻了个身,睡的不是那么安稳,他堕仙后略有些畏凉,睡姿又异常奇诡,好好的一床平平整整的被子给他拱的横看成岭侧成峰,半个身子落在外面,不多时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其实他已经醒了,全身骨头却软的厉害,但是仗着死不了,连去扯一下被子的精力都吝啬。就仍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墙边忽然传来吱嘎一声。

叶酌的耳朵靠着墙,这客栈是对称设计,墙隔壁就是温行的床,修士对声音最为敏感,温行估计是给他吵醒了。

接着,叶酌的房门给人轻轻的扣了两下。

这声音不大,但在夜里却很清楚,叶酌若是醒着一定听的见,若是睡着了,也不会给吵醒。

但是叶酌明明听见了,骨子里的懒意发上来,就是不想动弹。他安安静静的在床上挺尸,心道

“打喷嚏又不能怪我,我声音又不大,总不能因为我吵了人睡觉,把我拖出去丢了。”

温行似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试探的伸出手,推了推门。

这客栈的木门烂的很,年久失修,当即吱嘎了一声。这声音似乎惊到了温行,叶酌看着他,见他把手放在木门上,整个人僵在哪里,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片刻以后,才慢慢的把门拉回去,走了。

叶酌心道“这是在搞什么?”

他本就不甚清醒,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要去找周公约会。结果窗子那里一声咔吧一声,莫名席卷进来一道凉风,带着雨意,还不等他抬眼,一床被子骤然盖了下来。

——温行居然从窗子里翻进来了。

叶酌小心的摸了摸,还带体温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修魔的关系,温行的体温一直比寻常人更低,但散在被子棉花的缝隙处,还是温暖的有些灼人。

温行替他把原来的被子压好,又把新加的这一床盖规整了,往下拉了拉把叶酌的脑袋刨出来,防止他闷死,收拾的妥帖的很,这才从窗子外头又翻出去了,他的动作很不熟练,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关窗的动作又十分轻柔。

叶酌醒了大半,抱着被子,懵逼道“这是跟谁学的,我这欺霜塞雪的小徒弟,怎么还学会爬窗了?”

按温行的礼教,半夜私自进入旁人卧室都算失礼,更何况是跳窗了,若是被发现,那是实打实的反面教材,非要被人骂到自闭不可。

叶酌往温暖的被子里缩了缩,忽然想起来,这并不是便宜徒弟第一次偷偷摸摸给他衣物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