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绿林的辉煌时代(第5/18页)

听听日本人开的这价格。

还记得康有为那老兄走的时候,日本人掏了多少钱吗?

九千元!

现在轮到了孙文,才五千元,整整差了一半,这岂不是指着孙文的鼻尖骂娘吗!

可就是骂了你了,你孙文又能怎么着?你看看人家康有为,举手投足,弄一个保救大清皇帝公司,轻而易举地就弄到了上百万的巨款。再看看你孙文,连船票都逼着会中的兄弟卖房子卖地……

总之,日本人认为,与康有为相比,孙文的经营能力还差得远,五千元钱,这就足够了。

果然不出日本人所料。孙文大喜:成交!

于是黑龙会设宴,由内田良平主持,在赤阪区三河屋,参加这次宴会的有:孙文,章炳麟,宋教仁,胡汉民,刘师培,汪东,宫崎寅藏,清藤幸七郎,和田三郎等人。

宴罢,孙文带着黑龙会的萱野长知、池享吉及胡汉民、汪精卫等人南下——所以这四个人才会和许雪秋走到一起。

【08.都是金钱惹的祸】

这时候的章炳麟,身份是非常奇特的。

他并非是同盟会的人,但因为衣食无着,孙文让他做《民报》的主笔,这等于是收编了他,所以说他也应该算是同盟会的人。

章炳麟知道,孙文从黑龙会那里拿到了一万元,却不知道日本政府也支付了孙文五千元,更不知道孙文已经被驱逐出境了。

所以当孙文临走之前,从黑龙会的一万元中拿出两千元,给章炳麟办《民报》之用,章炳麟明确表示不够,应该把一万元全都留下——你孙文不是去南洋募捐去吗?带这么多的钱干什么?

孙文也不解释,只管揣钱走人。

——我们知道,孙文的这笔钱肯定没用在黄冈,因为黄冈的兄弟使用的都是土造火铳。

——这笔钱同样也没用在七女湖,七女湖的兄弟是攻下了七女湖镇的军械库,得到的武器。

那么这笔钱——至少其中的一部分是让江湖大哥余绍卿那兄弟揣走了。

不管这笔钱哪儿去了,反正同盟会这边没人知道孙文到底拿了多少钱,不知道最好,免得麻烦。

可是孙文刚走,黑龙会的四个日本人突然打了起来。

四个日本人分两伙,平山周、北一辉、和田三郎这三个人一伙,合起来暴打宫崎寅藏,打得宫崎寅藏吱哇惨叫,满地乱跑。

同盟会的兄弟听到黑龙会打架,章炳麟、张继、刘师培、谭人凤以及田桐急忙赶来劝架,这一劝架才知道,原来孙文还从日本政府那里拿到了五千元,而黑龙会之所以设宴,正是孙文保证再也不回到日本的表示。

霎时间同盟会诸人目瞪口呆。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那孙文口风够紧的啊,一个字也不透露,把大家全都蒙在鼓里了。

张继第一个大叫了起来:这是受贿!孙文被收买了!此举有损同盟会的威信!

他声称——革命之前,必先革革命党之命!

章炳麟则是拿起笔来做刀枪,将《民报》上孙文的照片撕下来,批上“卖《民报》之孙文应即撤去”的字样,然后把照片和批语贴上邮票,寄到了香港,以羞辱孙文。

章炳麟,张继等人发火还是有理由的,说得过去,可是宫崎寅藏那几个日本人又是什么原因,打成一团的呢?

这事说起来,就有趣了。

概因扶立孙文为同盟会首领,是宫崎寅藏的力荐,但是平山周、北一辉及和田三郎等人却左瞧孙文不顺眼,右瞧孙文不舒服。他们认为孙文是一个西欧主义者——这几个家伙还真有眼光,连孙文是共济会会员的秘密都硬是看透了——所以他们反对孙文,支持章太炎或是宋教仁出任同盟会会首。

对此,北一辉后来专门写了部《支那革命外史》,用来解释这件事情:

……当时所发生之内讧,诸友皆以发生于不肖入党数月之后,因而归罪于不肖之行动,然而不肖方以彼等各自之色彩逐步趋向鲜明为快,深希彼等各自贯彻其思想之所向,因此敢于置不肖一身之毁誉于不顾也……

……以孙君英美化之超国家观观之,当其被逐时,日本政府赐予之数千金,未尝不可视为对亡命客所给予之国际怜悯,然以太炎国粹主义之自尊心视之,则深以孙君率留学生离去而不示威为憾,且认为孙君实不应密收金钱,如丧家狗之被逐,太炎之所以逼使孙君辞去总理之理由,亦可使人理解者也……

北一辉这个家伙的眼睛实在是太厉害太厉害了,他一眼就瞧出孙文超国家革命的共济会思想,相比之下,这个日本人更欣赏章炳麟富中国特色的“国粹主义”,这就难怪他要跳出来闹事了。

【09.托尔斯泰给了中国革命一记闷棍】

如果说,孙文的共和思想不成体系,只是东拿一点西借一点的话,那么如章炳麟,就连拿借的本事都没有。

章炳麟被世人戏称为章疯子,他最大的毛病是说不上两句话就动手打人。有一次他正在吃饭,一边吃一边和黄兴讨论问题,却不料他突然发了飙,操起饭碗砰的一声砸在黄兴的脑门上,砸得黄兴满脸是血,黄兴却只能尴尬赔笑——总不能他发疯你也发疯吧?挨了疯子的打,只能吃哑巴亏,换了谁也只能是自认晦气。

章炳麟的疯人疯事太多,此人初到日本,警察厅前来调查户口,让他填写一张表格,章炳麟给人家如此填写:

出身:私生子。

职业:圣人。

年龄:万寿无疆。

……连填个表格都这么胡闹,说他神经正常,这事谁能相信?

章炳麟之所以发疯,是因为他比较恼火,概因此人胸中所学,超过此前此后的任何人,他是重量级的国学大师,但就在这位国学大师的脑子里,知识与学问堆如小山,毫无秩序地摆放在一起,偏偏就是没有能够发酵酿生出伟大的思想来。只有学问而没有形成自己的独家思想,就只好掉书袋,最终成为迂腐不堪的老冬烘,书呆子。不唯是章炳麟,这种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会让人发疯的。

孙文以其大杂烩思想能够领导群伦,那是别人脑子里连杂烩都没有,所以若是不论学问,不比谁看的古书多,单只看谁的思想更有价值的话,那么孙文至少要比章炳麟高出半个格来。

领袖的思想只比部属高出半个格,这实在是件危险的事体,要知道,就在这半个格之上,还有一位真正的思想导师邹容,若非这少年耗尽了自己的精力,瘐死狱中,只怕孙文很难形成大影响。

更危险的是,一旦再出现与邹容同一层极的人物,孙文的权威就会遭受到强有力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