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嵇清微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到有些傻气的女鬼, “谢什么？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若不是郝欣怡撑着，这栋教学楼早就塌了, 到时候死伤不知道会有多少，裴玖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此时的郝欣怡却是有些固执的道，“不，还是要谢的。”

大师并不认识她, 却愿意帮助她, 就连警察先生也那么好, 这怎么会不值得感谢呢？

嵇清微点了点郝欣怡的额头，“那我先替这些学生谢谢你吧, 要不是你, 他们恐怕早几个月之前就出事了。”

郝欣怡此时却有些赧然，“我也是为了自保。”

毕竟如果楼真的塌了, 她的力量固然会增加很多很多, 足以挣脱楼体的禁锢去复仇，可是接下来, 如果尸骨无法拼凑, 她也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的。

不像是很多人死去之后是没有太多执念直接就去投胎的, 就算是火化成灰也不怕，她变成了鬼，曾经留下的躯壳就成了她的限制。

所以古人在面对极恨的仇人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将对方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达到让对方永不超生的目的。

嵇清微摇了摇头, 他知道，郝欣怡也许有自保的意图，但是在她濒临消散的那一刻，选择的也不是让嵇清微救她，而是让嵇清微通知那些学生和老师不要回来上课，这已经足以说明，她的内心还是选择了救人。

“可是是你救了那么多的学生和老师。”教学楼到底还是郝欣怡的力量在撑着的。

说完，嵇清微直接开口阻止了郝欣怡接下来的不居功发言，而是道：“天已经晚了，该给你拼凑身体了。”再耽搁下去就天亮了。

郝欣怡的眼睛微微发光，看着嵇清微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就撤去力量，大师我们先出去吧。”

嵇清微和郝欣怡一同走到了教学楼的外面，而不过刚一出门，嵇清微就听到泥土簌簌的响声。

仿佛山体倾塌一样的场景，无数的泥土从上面掉落，墙皮和玻璃窗的碎片被很好的放置到不伤人的位置，只有作为教学楼的主体墙壁在力量来源的失去下变得粉碎。

只不过这一切嵇清微并没有看到多少，他的眼前只有郝欣怡的背影，这个傻得冒泡的女鬼正试图用自己刚刚回暖的力量来给嵇清微遮蔽灰尘的溅射。

嵇清微：“……”好吧，他确实没有被溅到泥土，以至于明明置身于坍塌之中，却一点灰尘都没有沾到。

教学楼坍塌完毕之后，郝欣怡还十分腼腆的转过头，“大师，你没有沾到灰尘吧，楼刚刚塌，这里有点脏。”

嵇清微摇了摇头，得亏这女鬼没有实体，不然现在一头土的就是这女鬼了。

楼体坍塌完毕，接下来就是捡尸骨了，如果嵇清微自己找，虽然能循着女鬼的气息，但是女鬼的尸骨碎片实在是散布的太过散碎，即使是嵇清微也只能勉强拼凑。

但是现在郝欣怡自己就在，作为对自己的尸骨最熟悉的人，有她的指挥，嵇清微拼凑的自然又快又好。

为了节约时间，嵇清微还选择了释放自己的一点点力量，比如让尸骨自己从土壤的下层翻覆到上层来，他捡起来就行，因为监控的缘故，嵇清微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当然，也是为了节约能量。

于是一神兽一鬼就这样好好的配合起来，不辞辛苦的在教学楼的废墟之中翻找着，每一块骨骼基本上都已经被粉碎成几节了，那些更散碎的郝欣怡自己就能勉强抬起找出来，不用嵇清微出手，嵇清微只需要找大块就可以了。

肋骨，四肢，盆骨，指骨，头骨……所有的骨头被一块块拼凑，即使嵇清微已经不小了，却在此刻罕见的有种拼积木的快乐感来。

当最后一整个人拼凑出来的时候，那种成就感简直无与伦比。

而也就在嵇清微拼凑完毕后，郝欣怡原本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破碎感陡然变得凝实，身上缭绕的黑气也变得恍若实质，嵇清微看着这样的郝欣怡，终于有种对方是厉鬼的感觉了。

然后新晋厉鬼就结结实实的在嵇清微面前三鞠躬，顺便泪流满面，再配上鬼怪独有的黑红色泪滴，简直妆花了一样的魔鬼造型。

嵇清微直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直言不讳，“你给我变回来，这样太丑了！”

郝欣怡：“……”她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的造型，顿时也受不了了，急急忙忙的给自己擦眼泪，只是那黑气，她实在是不会收。

毕竟虽然是厉鬼，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切实的感受了一把自己全部的力量，对做鬼来说，她还是新手。

好在黑气虽然碍眼，但是没有了妆花了眼线笔晕了一样的造型，嵇清微还能勉强看。

尸骨拼凑完毕，再加上之前陈副队和嵇清微发现的已经在警局的那几块，就算是全部完成了，郝欣怡已经再也不会受到教学楼的制约，从此以后，就是一个自由的鬼了。

只是，作为一只自由的鬼，“你以后想做什么？”嵇清微看着面前的郝欣怡问道。

“做什么？”郝欣怡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她生前只是普通人，成绩算得上中上，高考也只是普通的一本，从小到大父母也是普通人一样将她养大，如果她是一个活人，此时想做的必然是如同自己曾经期待的那样上大学，然后找工作，再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安稳一生。

可是她现在是个鬼，又能做什么呢？

“我想看着那些黑心的人判刑，然后看看我的父母。”

听说，她的父母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她遇害，只以为她失踪，或许被人贩子拐卖了，做着能在某天将她从山里找回来的梦。

她很对不起他们。

嵇清微安慰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那看过父母之后呢？你是想去投胎，还是怎样？”

郝欣怡更迷茫，也有些害怕，“投胎会怎么样？”

嵇清微看着郝欣怡身上别人看不到的功德，那是她一年痛苦的时间为自己积攒下来的，在教学楼坍塌的那一刻就已经为她结算了，“投胎的话，你会忘记前世今生，从此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你会拥有另一段人生，当然，这段人生里面的你会幸福快乐，健康顺遂，无病无灾，富贵一生。”

这是天道给予郝欣怡的馈赠和礼物，即使她是个厉鬼，但是没有杀人，就可以回头。

郝欣怡听着嵇清微的话，投胎似乎很棒，新的人生也很幸福，只是，“那时的我还是我吗？”没有她郝欣怡的记忆，没有她的皮肤骨骼，甚至什么都没有，那还是她吗？

“如果不投胎的话会怎样呢？我可以一直陪着我的父母吗？”郝欣怡想到，她的尸骨拼凑出来，那么她的父母就会知道她的死讯，原本微末的希望化为乌有，她不知道那对年过半百的夫妻心情会是怎样的绝望，她想陪着父母，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