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本是我们心灵上的钝刀

对于一个实际上拒绝历史反省的国家,我是既无好感也绝无信任感可言的。一个国家的反省意识无非体现于两方面——对国内行为的反省和对国际行为的反省。前一种反省的有无、迟早、真伪,决定一个国家自身文明进步的节奏;而后一种反省的有无、迟早、真伪,将带给周边国家安全或不安。

一、“僵尸”复活想的一定是复仇——关于德日的思考

前几日看了一部从网上下载的德国电影《希望与斗争》——片名太像政治演说稿的题目了,也太像大学论文的题目了,简直太是德国电影的片名了。

那是一部风格极庄重、内容极严肃的电影——时间背景是1943年,“二战”已经持续了三个年头;美国已参战,战局已开始发生不利于德军的转变。有独立思想、热爱和平、嫌恶侵略战争的德国人,开始反省本国发动那一场世界大战的罪恶性了。

开始反省的德国人是有的——便是片中二男一女三名青年。女青年和其中一名男青年是大学生。

看到了希特勒给别国人民造成的苦难,也看到了希特勒怎样使成为侵略军的德国青年自己同样陷入了战争苦难的德国人也是有的——便是片中那女青年的哥哥——一名从前线归来养伤的青年军官。

他们与几名青年同志秘密印刷反战反希特勒的传单,四处散发——一次在大学里散发传单时,因被人看到、指认而遭逮捕。

接着是秘密审讯,象征性的公开审判——同时被判处死刑。不是枪决、绞刑,而是断头斩首之刑。

“二战”后的德国,是拍过几部反战电影的,如《铁十字勋章》和《锡鼓》,但都是与欧洲别国合拍的。

《希望与斗争》却是完全的德国电影。

它的思想性是显然而明确的——希望世界上再也不要发生“二战”那样的战争灾难;一旦又发生,希望有更多的人为阻止战争而斗争。

这一部极庄重、极严肃、完全的德国电影,证明德国对本国在“二战”中犯下的罪恶仍在进行忏悔与反省。

对比日本,一个事实乃是——日本从未拍出过类似的电影。

他们只拍出过表现日本所受的战争苦难的电影——在那样的电影中,日本仿佛更加成了“二战”的苦难国。

他们更拍出了一系列为军国主义招魂的电影——《啊,海军》、《偷袭珍珠港》和《山本五十六》等。

再联想到日本某些人士与政客,居然要为他们在“二战”中的所谓“神风敢死队”进行“申遗”活动,使我们中国人不能不对某些日本人和政客再一次“刮目相看”。欲将侵略战争中的“疯狂勇敢”作为人类文明遗产予以保护,这是多么疯狂的思想!

此种顽固地拒绝忏悔、拒绝反省、坚持以发动侵略战争为荣、以复活军国主义为责任和使命的恶劣态度,使日本多么像僵尸电影中的僵尸王!在那一类电影中,僵尸王只有一个行为目的——趁复活之机而对人类社会进行报复。

如果日本一味由安倍们那样的政客拉纤而驶,那么——它驶向的绝不会是宽阔的海洋,而必定是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所呈现的“鬼魂之港”。

如果说世界和平又值得人类忧虑,那么日本正是制造那一种忧虑的少数几个国家之一。

“二战”后的德国,曾被美国和苏联分割为东德与西德。东德也罢,西德也罢,其意识形态,受到这两个制约国高度警惕的睽注和监控,法西斯主义稍有复燃动向,即遭及时扑灭。在此点上,美国与苏联对西德和东德的态度是同样严厉的。整个欧洲的舆论监督立场,半个多世纪以来,空前一致。东德、西德、美国、英国、法国、苏联乃至整个欧洲在文化领域对德国法西斯主义的声讨强大无比,从不曾间断过。这促使“二战”后的德国(尽管曾被一分为二)不可能不进行历史反省。联邦德国时任总理勃兰特之面对世界传媒的公开一跪,实属水到渠成之必然,标志着德国之民族意识彻底从法西斯帝国的噩梦中清醒。

“二战”后的日本却并不是这样。制约着它监控着它的仅仅是美国。美国仅仅高度警惕日本对美国的民族心理怎样。至于日本对亚洲,尤其是对中国的民族心理究竟怎样,根本不是美国所考虑的,特别是在“冷战”时期,日本这个国家倘对于中国依然磨齿切切,反而正中美国政客们的下怀。日本作为“二战”时期三个法西斯轴心国中的一个,因其罪恶主要犯在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半个多世纪以来,西方国家对它的态度一向是漠然的。时至今日,仍然如此。而在亚洲,各国对于日本法西斯主义侵略罪恶的文化指控和谴责,从来没有形成任何方式任何意义上的合力。这使日本在亚洲的日子从来没有像德国在欧洲那么不好过。这是日本一直拒绝承认反人类战争罪恶的国际前提。

“一战”后的德国,在从民族心理上,曾自以为是“英雄式的战败国”。因为它在“一战”中所面对的敌军是十几个国家的军队。四年的大战打下来,德国虽然宣布战败,但事实上并没有哪一支外国军队攻入德国领土。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德军,居然处处受到凯旋般的欢迎。这使德军官兵感到虽败犹荣。以希特勒为首的一批新生代政客,将德国失败的原因归结为两条:其一曰国内革命思潮的干扰;其二曰犹太人在德国发达,却不以德国为国,不与德国共命运。这一种归结的潜台词是——德国非是败给敌国的,而是败于自身状况。更深的潜台词是——只要德国将自身的问题解决了,它在世界上不但是可以同时与多国宣战的,而且有战争能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德国法西斯主义就是在这样的暗示之下形成大气候的。他们的那个著名的精神病人,所谓的呓语哲学家尼采,干脆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是配活着的——以他自己为首的少之又少的“高迈的人”,和士兵——当然不是别国的,而是德国的。

“二战”后的日本,在整个民族心理上,也何尝不认为自己“失败得极其悲壮”呢?我这里的话确实在日本人的笔下是找不到的,但他们关于本国在“二战”中的一切记录的总合,始终体现着那样的意思。将日本人自己拍的以“二战”为背景的电影统统看一遍吧,其“画外音”不言而喻。日本承认自己是战败国,但绝对不承认是败给中国的。依他们想来,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是完全可以征服全亚洲亡中国数次的。他们也不将出兵中国东北的苏联红军放在眼里。“二战”后的日本,只承认一点——他们败给了两颗原子弹,美国人投在他们国土上的。美国用两颗原子弹报了珍珠港的“一箭之仇”,也使日本在美国面前从此跪服。“二战”后的日本,其实只明白一个道理——世界是由三种力量组成的:其一是美国,唯一靠两颗原子弹打败了它的国家;其二是它自己;其三是一切别的国家。只要日本能东山再起,别的国家都可以仍像半个多世纪以前那样被蔑视。这一种日本“道理”的潜台词是——德国已经无法再成为世界第一帝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