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明半灭大明朝崇祯帝的自杀和凤子龙孙的下场(第3/22页)

由于山海关、宁锦一线仍在明朝掌握中,加之后来的孙承宗御敌有方,皇太极只得率兵退走。北京有惊无险。

后金退兵后,明廷开始审查袁崇焕一案。

当时,大学士钱龙锡持正,得罪了不少暗藏的阉党成员。阉党王永光时为吏部尚书,引其同党御史高捷等人猛烈攻击袁崇焕,诬称他暗中与后金议和,擅杀毛文龙,引清兵入口。这些阉党本意是想以袁崇焕兴起一件新的大“逆案”,顺便攀引钱龙锡,于是,他们大造舆论,讲袁崇焕杀毛文龙是由钱龙锡主使。

最终,袁崇焕本人被判凌迟,其兄弟妻子长流三千里,抄其家产归公。崇祯三年(1630年)八月十六日,刚过中秋,袁崇焕被剐于北京闹市。

袁崇焕被杀,乃是天大的冤案,但不少无知的北京市民却信以为真,恨极了这个引狼入室的袁巡抚,纷纷上前高声责骂,甚至生食这位耿耿精忠的烈士身上之肉。

千刀万剐,明朝就是这样对待袁崇焕这样一个大忠臣。

被杀前,袁崇焕作《临刑口占》,依旧对大明朝忠心耿耿: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仍旧守辽东。

大英雄被剐之时,紧咬牙关,欲哭无泪,只能仰望苍天,让冤报叹息回荡于自己的胸腔之中!

可笑又可悲的是,崇祯帝至死不悟自己中了皇太极反间计,甚至连入清后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明末大才子张岱(写《陶庵梦忆》那位),也在书中把袁崇焕列为明朝逆臣。最终为袁崇焕“平反”的,竟然是“鞑子”皇帝乾隆。这真是个历史的黑色幽默!如果罗贯中地下有知,知道自己的《三国演义》多少年后被后金的首领皇太极当作“兵书”来使,以“蒋干盗书”为原型让崇祯杀掉大明顶梁柱袁崇焕,罗老先生肯定会在地下愤怒高呼不已。

遍地烽烟——以油浇火的“平贼”

崇祯帝继位以来,用人不当,自然是不可推卸的主观责任,但罕见的自然灾害,也是明朝灭亡重要的客观原因。坏运气,是每个王朝灭亡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之一。

首先,从朱由检继位的第二年,即公元1628年,陕北突遭大旱。十余年间,陕西、山西、河南、河北、江苏、山东,无年不旱。倒霉的是,大旱相继,蝗灾与瘟疫接踵而至,赤地千里,十河九干。由于乏食,最终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天灾人祸,小民无生路可寻,加之官员贪污,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只能走一条路:造反!

同时,明朝发展到晚期,土地高度集中,宗室、勋戚、官绅地主对土地的兼并愈演愈烈,贫者益贫,富者益富,社会的两极分化达至惊人地步。而自嘉靖帝(世宗)开始“竭天下之财以奉一人”,万历帝(神宗)变本加厉,天启帝(熹宗)有样学样,明朝财政面临崩溃的境地,只得通过不断加派赋税来榨取民财。各级官吏巧取豪夺,竭泽而渔。由于农民纷纷抛荒逃散,造成水利失修,河患日甚,恶性循环下,天灾人祸不绝。军制方面,更是法久弊生,军屯、商屯均有名无实,士兵被拖欠军饷,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诸大将除身边亲兵可用外,基本上没有可信得过兵校。军纪败坏,索饷哗变,几乎成为明末军队中的“主旋律”。

早期的农民暴动,无非是一群想找口饭吃的乌合之众,无组织、无纪律,无任何明确目标,看似成千上万,实际上是一大帮拖家带口的饥民流民,明朝正规官军如果认真加以对付,这些人马上就会作鸟兽散。而且,领导暴动叛乱的人中,不少是当地土豪世家子弟或者是明朝边军的中下级军官,为避免事发后暴露身份连累亲族,他们纷纷自起诨名绰号。农民战争发展到中晚期,声势渐炽,首领们纷纷以本来姓名示人,“绰号”使用越来越少。

明末农民暴动,最早当推崇祯元年延安的府谷人王喜胤(澄城县的造反规模太小,忽略不计),因当地大饥荒,他率杨六、“不沾泥”等人四处掠抢富民家里粮食,“相聚成盗”。与白水县王二会合后,这伙人已有五六千人的规模,他们攻破宜君县城,大肆抢劫一番,窜入延安一带的黄龙山。后来的“大西王”张献忠,就是首先加入王嘉胤的队伍。

张献忠本人是延安卫人,年轻时可能在延安府当过捕役,也可能当过边兵,在榆林卫的洪承畴手下卖过力(这是他1645年在成都当“皇帝”后自吹自擂,不一定是真),但肯定的是,此人绝非一般因饥而反的顺民,应该是在衙门或军门里混过的有不少入世经验的老油子。由于在与官军作战中勇敢能杀,他自己很快有了一支武装,自号“西营八大王”,所以,相比李自成,张献忠绝对是“革命”老前辈。

至于李自成,虽然多年来一直说他是“农民领袖”,其实他本人并非农民,而是一个下岗驿卒,是有铁饭碗吃官家饭的“城里人”。他生于米脂,小名黄娃子,成年后到圁川驿(银川驿)充当驿卒。

明代,十里置铺,六十里置驿。本来,驿站制度原本为政府官员提供舟车、马匹、夫役、邮传方便,是很有必要的“公家”设施。随着明朝社会的全面腐化,驿站制度日益成为不少官员谋利的工具。他们往来经过驿站时,常常敲诈勒索驿站,损公肥私。明朝驿夫、马户为了应付“官家”的差事,有时甚至倾家荡产。举例来讲,大驿站一年应该供银五万,但实际发下来只有一至两千,县官自己按“倒”扣四百后,剩下的交给驿站。这一点银子,根本不够日常开支。即使如此,明政府内有人还打驿站的主意。

崇祯二年,给事中刘懋奏言整顿驿站。他出发点不错,通过整顿、精简,可以节省国家经费开支,抵消新饷。搞了一年多,裁撤数万驿卒,共省下六十八万两左右的白银——这区区六十八万两白银,事后证明,恰恰成为明王朝灭亡的代价——由于裁减驿卒,李自成下岗,这位爷无奈之下,愤而参加农民军,“奋臂大呼,九州幅裂。”所以,七品给事中的一纸奏文,在把大明朝送入历史黑暗的深渊的进程中使劲加了一把大力。

李自成登高一呼,饥民齐集,一天就得千把人,转掠四方。由于在政府部门做过事,他很会组织安排,十来天内就发展到数千人,往来奔窜,自号为“闯将”(关于“闯将”的名号,不少当代和明末、清朝的学者,包括姚雪垠先生在内,均认为李自成是“闯王”高迎祥手下。其实二人根本没有关系,更不是舅甥关系。他后来的老婆高氏也和高迎祥无关。“闯王”、“闯将”皆造反诨名,是并列关系,不是从属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