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犬齿倒钩箭(中)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扩大的伤口必须要采用这种方式才能将皮损对合,促进伤口痊愈的同时也可以避免留下太大的疤痕。”

李逸风道:“我在医书上也曾经见过缝合伤口的记载,只是并没有亲眼见别人这么做过。”

胡小天当然没机会看过这一时代的医学典籍,心中一动道:“他们缝合用得是什么线?”缝线是现在最困扰胡小天的一个问题,在这里找到符合标准的手术缝线几乎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只能用普通的棉线代替,可预后就很难把握了。

李逸风道:“桑皮线!”

其实手术绝非西医的专利,更不是西医所发明。根据记载,中医外科手术始于扁鹊,等到华佗的时候,中华外科达到了一个高峰,华佗所研制的麻沸散解决了手术病人的疼痛问题,至于抗感染也从内服中药和外敷中药粉或者生草药渣得到了解决。不过这一时代的外科学显然还没有起步,胡小天的行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算得上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了。让胡小天惊喜的是,李逸风所提到的桑皮线纤细而拉力强度很大,摩擦系数很低,类似于他过去在术中常用的聚丁烯酯合成线。

李逸风毕竟是易元堂的大当家,他虽然没有办法将犬齿倒钩箭从慕容飞烟的体内取出,但是他在止血和止痛方面还是有些办法的。服用了李逸风烹煮的草药之后,慕容飞烟感觉伤口的疼痛稍减。

胡小天东拼西凑找来的手术器械也终于消毒完成了,他让袁士卿屏退闲杂人等,室内只剩下他和李逸风、袁士卿三个,这倒不是胡小天想保密,而是他要尽量避免感染的机会,炉火上一锅陈醋已经滚沸,室内充满了强烈的酸味儿,胡小天能想到的消毒手段全都用上了。这一时代是没有无影灯的,为了解决术中照明问题,胡小天让他们找来了蜡烛和铜镜,同时点燃了二十支蜡烛,然后利用铜镜的反光将光芒投射到慕容飞烟身上。还专门让李逸风手持铜镜,随时调节光线的角度,便于自己在术中的操作。至于袁士卿就临时充当了器械护士的角色,胡小天让他消毒双手之后,在自己的身边及时为自己送上医疗器械。

慕容飞烟望着这厮忙前忙后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要说这厮是装模作样,可看他此刻的表情如此认真,应该不像,可他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什么时候学得医术,跟什么人学得医术?

李逸风和袁士卿两人之所以对胡小天表现出这样的服从和支持,一是因为他们两人面对犬齿倒钩箭束手无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胡小天之前为老者接骨的事情被袁士卿亲眼看到,而他又将这件事告诉了李逸风,两人虽然不知道胡小天师承何人,可他们都相信胡小天在外伤治疗方面有着相当的水准。

胡小天回到慕容飞烟身边,向她笑了笑道:“为了方便帮你取箭,麻烦慕容捕头把外衫给脱了。”

慕容飞烟俏脸一热,苍白的容颜上浮现出少许的红晕,这为她满脸的病容增添了些许的亮色。不过慕容飞烟生性豁达,倒也不拘小节。

胡小天道:“知道你不方便,还是我帮你吧!”这货拿了剪刀将慕容飞烟左肩的衣服剪开,消毒之前,不忘塞了块白纱在慕容飞烟的嘴中。他也用白布扎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用钳子夹起白纱蘸取烈酒为慕容飞烟的伤口进行消毒。

虽然事先服用了李逸风配置的止痛药,可是当烈酒渗入伤口的刹那,慕容飞烟的一双剑眉立时紧紧皱了起来,疼痛的滋味宛如刀割。眼前的胡小天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为她伤口,烈酒擦去伤口周边的血污,露出慕容飞烟凝脂般的肌肤,此时的胡小天却丝毫没有邪念,在他的眼中慕容飞烟只是自己的病人那么简单。慕容飞烟望着这厮笃定而专注的目光,忽然推翻了既往那个无恶不做的纨绔子弟形象。

初步消毒之后,利用煮好烘干的白布作为洞单,将慕容飞烟身体的其他部分分离开来。缺少医用胶布和止血钳,胡小天利用消毒后的夹子将洞单之间固定在一起。

胡小天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完成一个步骤之后,他就会在烈酒内洗手完成一遍消毒,尽可能地避免术中感染。李逸风和袁士卿这两个在易元堂顶尖的医学领军人物,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配角,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胡小天能否取出犬齿狼牙箭还存在质疑,可当胡小天拿起小刀切割慕容飞烟肌肤的刹那,他们已经完全被这厮稳健的手法和精妙的刀法所震惊了。

小刀轻薄如柳叶,外形像极了胡小天过去用过的手术刀,只是刀刃和刀柄连成一体,不可拆卸,刀刃极其锋利,一下就将伤口娇嫩的皮肤划开,粉红色的肌肉被分裂开来,随之殷红色的鲜血涌出,胡小天用干净的白纱压了压伤口,旋即又切了第二刀,凭着他丰富的人体解剖学知识,他知道划开的组织部分并没有大的神经和血管经过,少许的渗血不足为虑。

随着伤口的扩大,插入体内的箭杆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

慕容飞烟痛得娇躯发抖,看来李逸风的麻药并没有起到胡小天想要的效果,他暗自感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慕容飞烟对疼痛的忍耐能力,想要结束她的痛苦就必须要尽可能地加快手术过程。

“钳子!”胡小天伸出手去。

袁士卿慌忙用消毒后的铁夹,夹起尖头钳子递给了胡小天,这钳子因为形似组织钳,所以临时用来代替。这些在他们看来有些多余的程序,却是胡小天为了避免感染而采取的必不可少的步骤。他接过钳子,利用钳口的扩张来将伤口扩大,肉体撕裂的疼痛一直深深钻入慕容飞烟的内心,她紧咬牙关,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逸风举着烛火将铜镜的反光投射到伤口上,利用反光让胡小天尽可能地看清伤口的内部。

胡小天终于找到了箭杆上的突起,他用手术刀的尖端压住这一凸起,稍稍用力,咔嚓一声,箭杆上的犬齿全部收拢回去。镞尖和羽箭已经提前被他剪去。

胡小天沉声道:“快,抽出去!”

袁士卿用白纱包裹在箭杆的前端,用力一扯,将整根箭杆从慕容飞烟的肩头抽离出去,慕容飞烟因为剧烈的疼痛,娇躯猛然后仰,螓首甩向后方。

胡小天在她倒下去之前,伸出手臂勾住她的纤腰,将她颤抖的娇躯缓缓放在床上,帮助她保持侧卧,伤口处的鲜血不停涌出,只是渗血,无需结扎。胡小天用白纱摁住伤口,然后将袁士卿提供的生肌金创药涂抹在肩头前后的伤口内。再次将双手消毒之后,胡小天用钳子夹起缝针,利用桑皮线将慕容飞烟肩头前后贯通的伤口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