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抚躬自问 痛定思痛(第2/13页)

(原载秦孝仪主编《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23,中国国民党中央党史会1984年10月31日出版。)

蒋介石对国军失败的检讨

陈 诚[2]

总统对于大陆失败的教训,有过很多深入而精闢的指示,美不胜收,录其尤要者:

我们剿匪军事所以遭致今天这样的失败,决非偶然:第一、因为我们国军在抗战期间,一致对抗外敌,忠勇牺牲,实力消耗,而且长期战斗,精神疲惫,共匪则在八年当中,逃避抗战,扩充实力,处心积虑专门研究如何消灭国军、如何推倒政府。所以他们认为抗战胜利以后,以武力叛变,有必胜的把握;第二、他们认为我们高级将领皆已养尊处优,成了军阀,多半已年近五六十岁,个人都有家庭妻子儿女的牵累,和社会腐败的环境发生密切的关係,因之革命精神丧失殆尽,只图自保实力,不能整饬纪律再来带兵奋斗,更不能万众一心,通力合作,发生协同一致的效果。因此他可以各个击破我们,消灭我们;第三、他看到国军各级官长,平时精神萎靡,学术荒疏,自军长以下,以至于连排长,大家都不研究学术和典範令,更不注意侦察敌情和地形,随便拟定计划,随便颁发命令,而不能缜密研究切实準备,所以到处都是打糊涂仗。我审查过去各军失败的战役都是由于所定计划既不依照学理,而且违反兵学原则,同时部队与部队之间,又不知互助合作,协同一致,以求彼此补救其缺点,发挥其长处;第四、他看到我们高级官长对于部下的基本动作,如瞄準、射击、侦探、联络,不去切实注意考核,以致士兵战斗技术落后,不能作战,加以军队的给养不足,士兵的生活不良,甚至士兵吃不饱穿不暖,而官长尚茫无所知。官长对士兵视同路人,不但痛痒不相关切,甚至怕和士兵见面,不但高级将领不知道接近士兵是自己的天职,甚至连长阶级大多数亦是如此。这样上下生活脱节,自然情感毫无,官长既然如此对待士兵,士兵不叛变、不逃跑已算很好,何能望其听命牺牲?

陈诚

大家都养成自保自足的恶习,只看到自己带领的一部的利害,对友军的危难,整个战局的成败,几乎是漠不关心,以致我们革命军同生死共患难的传统精神和我们军人智信仁勇严必备的武德完全丧失。我们的军队纪律如此废驰,精神如此低落,要与兇顽狡猾的匪军作战,决无倖免于消灭的道理。

以上均係三十六年(一九四七)六月一日对军官训练团学员讲。

匪我两方比较,我们的一切条件都要胜过共匪,但是各将领必须记取一句格言,就是「师克在和不在众」。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之下,只要我们前后的将领,能够协同一致,和衷共济,则无论当面的匪军如何兇顽,人数如何众多,都可以被我们打败,被我们消灭。反之如果大家各自为谋,同床异梦,胜则争功,败不相救,那就没有不被匪军各个击破的道理。

三十六年六月五日对军官训练团学员讲。

抗战胜利之后,当时在人力方面,我拥有三百五十万人之正规部队,而匪军连民兵在内,不过五十万人;在物质方面,我拥有以抗战为基础之一切资源武器与器材,及美租借法案之剩余物资,并接收投降日军之全部在华物资,而匪军则仅居一隅,赖就地取材,极为有限。在此种对匪处于绝对优势之比例下,欲完全消灭共匪,实乃易如反掌之事,然而由于我各级干部精神方面之颓废,纪律之废驰,人谋之不臧,与夫军政之不协调,乃使剿匪军事毫无进展,反而江河日下,使匪我兵力消长,渐成反比,以致造成今日之形势。

三十七年(一九四八)八月三日讲〈对戡乱军事之总评及训示〉

大家还要知道:我们这一次革命之所以失败,并非敌人真有许多大的力量打倒了我们,而是因为我们本身具备了许多失败的因素。第一个因素就是党内有若干不肖之徒,自认为本党已经失败,不惜充当汉奸的走狗,为共党卖力工作,来卖党变节,甚至趁火打劫,混水摸鱼,弄得廉耻沦丧,丑态百出,以致民心涣散,士气堕丧,形成份崩离析的局势。⋯⋯

其次,我们还有一个失败的因素,就是我们组织不严,因此共匪的侦探更易渗透我们的内部,真所谓「无远弗届,无孔不入」。由此偷窃机密的情报,製造无稽的谣言,威胁党员的精神,加速我们的崩溃。以致我们几百万军队,并未经过一个剧烈的战斗,就为敌人所瓦解,无数精良的武器,都奉送共匪来残杀我们自己了。

三十九年(一九五〇)三月十三日讲〈复职的使命与目的〉。

(本文摘自《陈诚先生回忆录・国共战争》中华民国国史馆2005年8月初版,下同)

国军是怎样失败的?

陈 诚

国军是怎样失败的?我们应不难得到一个清楚的认识。

我自己也还有一些补充的意见,不妨一併写出来供大家参考。

一、共军之基本思想在求战、求兵、求食。其指导原则在把握主动、活动、机动,以困我之点,断我之线,控我之面。为实现这些思想与原则,必须具备一个条件,就是行动轻快。如何才能行动轻快?又必须以减轻负担为前提,诸如守土的负担、保家的负担、保产的负担等等。自古至今,大凡争天下者负担少,守天下者负担多,形势使然,无可如何。戡乱军事,我守而敌争,亦为先天汴定之形势,则主动、活动、机动,在敌易而在我难,因之困点断线控面,遂成必然之结果。兵、食之源皆出于面,敌能控面,自然可以足食足兵。反之,兵力既捉襟见肘,饷糈又难乎为继,则一般不肖将领,方避战之不暇,哪裏还有协同友军同生死共患难的勇气?事至于此,虽使孙吴复生,恐怕也没有打胜仗的把握。

二、大陆失败,原因複杂,不可以一端论。但共产党攻心战术一直攻到我们大本营裏来,我们的参谋次长刘为章(斐),就是为共党工作的,我们都被蒙在鼓裏,这样的剿共军事,还想要不败,能吗?刘为章本为桂系谋士,小有才,所以让他当参谋次长。此人巧言如簧,最能先意承旨。我当参谋总长,常到各战场上去,内部完全由他操持,全盘军事几无机密之可言。徐州方面,原由薛伯陵(薛岳)主持,因为他挑拨离间,才换了人。薛伯陵如在徐州,徐蚌会战决不会垮得那样快。徐蚌一败,大局遂愈发不可收拾。据说:毛泽东某次介绍刘为章和高级共干见面时,曾夸奖他是第一功臣,则此人关係之大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