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婚姻的陷阱(第4/4页)

让娜的胡格诺派太医经过验尸后表示,让娜是自然死亡:让娜患有潜在的肺结核,肺结核病情加重导致痈疽破裂,造成了她的死亡。根据凯瑟琳后来的行为判断,有人认为凯瑟琳通过一双毒手套谋杀了纳瓦拉女王,这双手套是当时在巴黎营业的一名意大利商人提供的,但这种说法不太可能,因为痈疽不会是在短时间内形成的。但让娜的死亡无疑对太后是一件好事,因为太后曾对天主教徒保证,如果双方联姻,她将使亨利皈依天主教,而让娜不死,这件事极难办到。毫无疑问,一旦纳瓦拉女王答应了婚事,对王室而言,她就不再有利用价值,只会造成麻烦。并且,凯瑟琳对这位老友的逝世丝毫不伤心。身在巴黎的英格兰使节写道:“纳瓦拉女王已无活下去的希望……太后、国王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前来探访而又离开,不想再见到她。”所以,凯瑟琳或许确实秘密促成了让娜的死亡。

让娜的死让玛格丽特长出了一口气,数十年后,她还是觉得仿佛是死了一个仇人。纳瓦拉女王在交涉中对王室的伎俩感到失望,于是她猛烈批评这位儿媳和宫中的天主教徒,其中包括和吉斯家族联盟的“小可爱”的那些美女。玛格丽特在写给布朗托姆的一封信中描述了宫中上下是如何向让娜遗体告别的。她写道:“当纳瓦拉女王躺在灵床上的时候,气氛变得非常古怪:虽然不至于对历史产生影响,但我觉得我应当向您说明此事。内韦尔(Nevers)夫人(她是已故吉斯公爵的遗孀,后来嫁给内韦尔公爵)……在波旁枢机主教(Cardinal de Bourbon)、吉斯夫人(Madame de Guise)、孔代郡主(Princesse de Condé)、她妹妹和我的陪同下,来到了已故纳瓦拉女王的房间向逝者告别——她的地位和血缘关系要求我们这么做。我们看到女王躺在床上,床帘紧闭……一切遵照胡格诺派的习惯;也就是说,没有神父,没有十字架,也没有圣水。我们离灵床有一定距离,但内韦尔夫人——您知道,她最受女王痛恨——来到床边,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她不顾彼此间的敌意,竟抬起女王的手,屈膝吻了上去,之后,她又行了一个深深的礼,然后退下回到我们中间。”

这则轶事中体现出法国社会上层存在的宗教间敌意,而大众存在的敌意则放大了岂止千倍,其中尤以占巴黎人口多数的天主教徒敌意最重。对他们而言,王室和科利尼一意孤行地要和纳瓦拉联姻,只能说明王室已和胡格诺派联手,他们将要在法国进行一次神学改革,很可能会要求天主教徒放弃他们尊崇的礼仪和教条。国王坚持拆除用于纪念处决新教异端的巨型十字架,因为这种十字架被新教派别视为一种冒犯。而城市官员在大众的反对拆除的压力下,拒绝推行国王的决策,于是,他们也面临撤职的威胁。查理写信给巴黎市长明确地表示:“你必须做出抉择,是否要服从我,是否要拆除这些金字塔(即十字架),十字架如果没有拆除,你不得见我。”

但是,首都市民对这桩婚事的反对并未对凯瑟琳或提督造成影响,他们两人虽然各怀心思,利益相悖,但都愿促成这场婚事。随着婚礼的日子临近,双方对国王灵魂得救的问题矛盾逐渐激烈,最终演化成了公开的对抗。科利尼信仰的新教在宫中信者寥寥,太后利用这一优势,曾声泪俱下地指责儿子和提督背着她密谋参与在尼德兰的战争(与阿尔瓦公爵不同,查理易受凯瑟琳的眼泪影响)。凯瑟琳精心准备,以使查理感到自己罪不可赦:据一位熟悉此事的廷臣表示,凯瑟琳当时哭泣着说,“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保你成了国王……我为你奋不顾身历经千难万险,却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报答我?你瞒着我,瞒着你的母亲,去听敌人的话;你翅膀硬了,不需要我的怀抱了,却投向那些想害你的人的怀抱。我知道你和提督密谋,使我们和西班牙贸然开战……又想打发走你的兄弟(亨利),他为了你的安全宁愿不要性命,一定不会对此感到高兴。”

查理屈服了,发誓将来绝不瞒着她任何事情,并且无条件地服从她的意见,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直到科利尼7月返回宫中。提督对凯瑟琳的行为予以还击,他趁当时凯瑟琳暂离宫廷的时机(太后前去看望重病的女儿克劳德),主持军事会议,决定介入尼德兰的战争。凯瑟琳从间谍那里得知,国王对提督有所倾向,于是不得不离开女儿的病榻;她回来得正是时候。太后在最后关头粉碎了科利尼的主导权,使他大感愤怒,发誓说不管有没有军事会议的批准,他都要发兵。他在查理和与会者的面前狠批凯瑟琳,轻蔑地盯着她说:“国王陛下不愿冒险参战,那么上帝保佑他不会陷入另一场退无可退的战争吧。”

如果说,在这次决裂之前,凯瑟琳还在犹豫对提督是罢免还是逐出宫廷,那么这次会见就决定了提督的命运。她知道,提督在介入尼德兰一事上不会接受军事会议的建议,并且会继续私下向查理施压,直到达成目的,她也知道,提督对查理的影响很大。她第一次意识到,科利尼的政治影响可能超过自己。如果真是这样,她会被抛到一边,同时她宠爱的亨利也会失势,她明白查理对亨利又恨又怕,巴不得摆脱掉他。因此,她必须除掉科利尼。

不过现在还不行,她先得主持一场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