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诈幻明幽(第2/2页)

我道:“如果你的前夫站在你面前,你怎样才能识别?”

她道:“使君……”她望见放在我几案上的一个漆盒,上面绘着一只吐绶鸟,眼泪突然下来了,指着那漆盒道:“妾身的前夫,他也……很喜欢吐绶鸟,妾身曾对他说,看见吐绶鸟,将要升任功曹……他还说,将来要去蜀郡为妾身特意订制一双绘着吐绶鸟的漆盒。”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昔日的阳光似乎又盘旋在我头顶上,昔日的微风又在我耳畔回荡,它带着我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舒县,仍旧是阳光灿烂的早晨,我们俩仍倚在枕上,望着停在妆奁上的吐绶鸟,呢喃地说着情话。那是何等宁静而晴朗的一个早晨,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早晨,附带着我的青春,我的勃勃理想和生气。我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泌彼沸泉,干脆就让它敞露着,悲声道:“你夫君他难道就这点志向吗?他不是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当上二千石,车前功曹、贼曹先导,车后主簿奉行,两边骑士夹道吗?”

她颤声道:“明使君,你怎么会知道?难道……”

我迅疾紧走几步,跪在她身前,泣道:“二十多年了,我们都互相视同路人。刺史,就是当年你的夫君,何敞,他早已当上二千石了,可是他心爱的妻子阿藟,却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离开了他。”

她定睛看着我,眼光由惊异陡然变得悲不自胜,道:“你,真的是阿……敞,何郎。”我抓住她的肩膀:“当然,就是我,阿藟,你记起来了。刚才我看见那四方的碎肉和寸许的葱段,就想起了你,我记得你才喜欢将肉菜用那样的切法……”

她呆呆地望着我,突然站起来,掩面跑了出去:“不,你不要戏弄我了,我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会要我。”

我身躯前竦,迅疾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将她拉了回来,干脆张臂紧紧抱住了她:“不,你就是我的阿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阿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