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页)

顾颜已经许久没出门了,她偷偷跑出来,不敢去薛神医的医馆,便打算躲起来,等天黑在行动。暮色四合时,顾颜忽而看到薛神医医馆的学徒来送信,她连忙拿过信,信中薛神医请她去后山一聚。

与此同时,薛神医也接到了顾颜的信。

徒弟凑过来问:“师父,她怎么忽然给你来信了?怕不是找你麻烦?”

“应该不会,”这几日,不停有患者上门讨公道,又因为上次减肥虫的事,这医馆名声算是毁了,她赔了不少钱,如今手头没几个钱了,很难支撑到扬州。而今顾颜找上门来,她大可以要挟顾颜给她钱。思来想去,薛令春沉吟道:“我今晚去会会她,你等我回来再一起去扬州。”

徒弟担心道:“不会出问题吧?”

“能出什么问题?她是世子夫人,她命比我尊贵,她不可能对我怎么样的。”即便是封建社会,杀人也是要偿命的。这一点薛令春并不怕。

是夜,月亮高悬,皎洁的月光穿透枝桠洒在地上,林中漆黑,薛令春挑着灯笼很快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这是一处悬崖,悬崖边站着一个穿月白色直裰的人,看身形像是顾颜。

薛令春走上前,“你找我做什么?”

顾颜回过头,像是从未认识她一样,以全然陌生的眼神打量她,“薛神医,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渐渐逼近,月色下这张脸让薛神医忍不住后退一步,薛神医蹙眉,声音淡淡的:“什么事?”

“从开始到现在,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薛神医微愣,眉头轻轻蹙起,她来自于一个医术先进的时代,在她那个年代很多人认为中医是伪科学,她也一直这样深信着。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地方,穿书后她原想利用自己学过的现代医术来扬名立万。可没想到她实在高估了自己。

在她刚传来的第一年,遇到一个感染天花的孩子,作为医生,她自然知道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可问题是该怎么接种牛痘?在现代自然只需要打一针便够了,可这是落后的古代,怎么才把牛痘安全种下去?毕竟牛痘痂和浓汁都是时苗,时苗有致死的风险。

她犹豫不定,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这时一位神医出来,将那时苗连种七次,加以选炼,做成了所谓的熟苗。后来这神医替很多人接种了牛痘,使得那些人避免被天花感染。那时她以为神医和她一样是从现代来的,多方试探,谁知神医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也是在这时她才知道,古代医书里早就有关于牛痘疫苗的记载。

她原以为自己足够先进,可事实上她所学知识在这个年代毫无用处,那神医死了之后,她伙同神医的徒弟,以神医之名行医。再后来容恒的手下找上门,薛神医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书中世界,而顾颜便是这书中的女主。

想当然,她肯定要帮女主扳倒自己的亲生姐姐。

可这些话让她怎么说?她说了顾颜能信吗?其实她也觉得奇怪,虽然她只知道谁是主角,不知道书中剧情,可她就没看过比顾颜下场还惨的女主。

“你只当我是想攀附权贵吧。”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整骨和提拉术都有后遗症?”顾颜恶狠狠瞪着她,恨不得活吞了她。

薛神医别过头,眼神躲闪,整骨是她向神医学的,她学了没多久神医就去世了,她学得不全面。而提拉术是她那个年代的美容术,她用羊肠线代替现代的线,虽则可以用,可到底不如美容线吸收好,她原想赚一些钱就走了,谁曾想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她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可能是你自己体质的原因,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你一个人这样。”

“你胡说!你以为我没打听过?这几日许多人上门找你,每个人的脸都是烂的,你早就知道我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却还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顾颜面目扭曲,带着难解的恨意。

薛神医蹙眉,眼前的顾颜有点可怖,她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便道:“世子夫人,面部松弛都是一时的,你好好调理很快就会恢复的,我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顾颜正在气头上,薛神医这明显敷衍的话让她更难以容忍。

“你回来!”她伸手去拉薛神医,薛神医被她拉得身体晃动,下意识去推顾颜,俩人拉拉扯扯,都没站稳,竟然齐齐往后仰去。顾颜没想到会这样,慌张之余她转过头向下看去,等待着她的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万丈深渊了。

坠落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一本书,那书页不停翻动。书中的她陷害宋朝夕,取宋朝夕心头血,害死宋朝夕,又把宋朝夕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后来她有了自己孩子,就故意捧杀宋朝夕的孩子,把那孩子养成了废人。

顾颜忽而明白了什么,原来,输赢总是一线之隔,主角和配角也没有严格界线,她原是主角,却把自己糟蹋成了配角,现如今,真正的主角是宋朝夕。她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被书推着走,提线木偶一般的人生十分可悲,却最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夜,宋朝夕不停地做梦,她梦到许多幼年的事,梦到那些原本应该被她遗忘的细节,她甚至又梦到了那本书,书里没有容璟,只有她、容恒、宋朝颜,和那个可怜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没有容璟的梦,她提不起兴致,便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了。

冬儿值夜,点的是助眠的香,宋朝夕原本挂了几个助眠的香包在床头,夜里睡得一向不错。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无助地看向头顶的幔帐,神色恍惚,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容璟拿帕子替她擦了汗,温声道:“梦魇了?”

宋朝夕应了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她靠在他一侧,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味,心才放下来。

白日他折腾得狠了,她这会身上还酸,她望向窗外,离容璟起床的时辰不远了。

“我吵着你了?”

“无妨,你梦魇我总要叫醒你的,”容璟又重新躺下。

她又凑过去抱着他蹭了蹭,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虽然不明显,可俩人离得近,他又素了那么久。偏偏她还搂得那么紧,腿无意识地蹭着。

容璟阖上眼苦笑:“朝夕,既然睡不着,就来做点别的事吧?”

宋朝夕一愣,下一秒他便压了上来,她细碎的抗议被人堵上,便只能无助地依附于他了。

扇外透着微微光亮,容璟从净房出来,梁十一已经守在外头了。

“何事?”

梁十一压低声音道:“昨日夫人有意放世子夫人出去,世子夫人去找那神医,二人一起摔下了后山的悬崖,双双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