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页)

他更不明白,她明明做了错事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若是从前他或许对顾颜没什么感情,可自打顾颜告诉她真实身份,又日日絮叨整骨有多疼,为了他付出多少,容恒便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来,到底是他没担当,若他像父亲那般强大,也不会要女人为自己吃苦,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护着她。

大夫替顾颜取出手掌心的瓷片,顾颜疼得冷汗涔涔,哀嚎声传遍整间屋子,很快,大夫出来回复:“好在世子夫人没有伤到经络,只是手伤很深,在伤长好之前不宜碰水,也不能干重活,需好生静养,否则只怕会落下病根。”

容恒眉头紧蹙,伤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些,他刚才看她流了很多血,到底是他没有护好她,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容恒当下看向宋朝夕,语气很不好:“母亲,纵然阿颜做的再不好,纵然她年少不懂事顶撞了您,您也不该如此……母亲是长辈,好歹也要容忍一下!”

他说的已经给足她面子了,若她知道分寸,就该给朝颜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彼此都有颜面。

谁知宋朝夕闻言,便只是极淡地笑了一声:“世子爷,纵然你是世子,我这个做继母的却也不得不问一句,世子爷在外也是这般吗?”

容恒一怔,微微蹙眉:“儿子不懂母亲的意思。”

宋朝夕很喜欢他低人一辈的样子,可她反感容恒和宋朝颜联合起来阴她,看容恒对顾颜这般维护,想必已经知道了顾颜的身份,她原以为容恒已经明白是非,谁知还是这般是非不分。

“就是衙门断案也要听一听各方的证词,怎的世子爷只听程妈妈的话就认定是我责罚的顾颜?”

顾颜在屏风后冷汗都要下来了,偏偏她不能出头指控,她是儿媳妇,若她过于僭越,很容易引火烧身,按理说她的计划万无一失,可如今宋朝夕一开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妙。

这个人太淡然了,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她还有后招。

顾颜紧张地攥紧帕子,容恒想了想说:“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宋朝夕嗤笑一声,都顾不得装贤惠了,只道:“世子爷这副语气真当自己审案子呢?当我是罪人,让世子爷提审?”

容恒被她说的有些恼,他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问几句,就被她讽刺一番,她怎么这么会说?什么都说不过她,可朝颜伤的这么严重,这是明摆着的事。

宋朝夕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才坐在圈椅上,不咸不淡道:“事发时,我站在世子夫人的前头,花瓶在我的右手边,那么我问世子爷,我怎么推才能让世子夫人头朝我摔倒呢?”

容恒被问的一愣,以宋朝夕的形容她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若是推人,人总要朝相反的方向倒,面对自己才是,可顾颜竟然是头朝着宋朝夕倒下去的?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见他不回答,宋朝夕又笑了:“我早上来给母亲请安,若我真想推她,又何苦选在母亲这里?难不成世子爷以为我是故意让母亲看到我推了世子夫人?且世子爷下意识认为这事是我做的,总要有理由的吧?还是说世子爷认为世间的婆媳都是这样,我这个继母刁难儿媳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容恒就是这样想的,宋朝夕是继母,前些日子顾颜给程氏上香,宋朝夕不痛快也是正常的,且宋朝夕一直不喜欢他,若迁怒顾颜也不是没可能,可他哪敢真这样说?老夫人还在这呢,世间的婆媳都这样?这不是暗示老夫人也是这种人?偏偏老夫人一向喜欢宋朝夕。

他这才想起来,宋朝夕好像跟其他人关系都不错,只是跟宋朝颜差了一些。

容恒一时语塞,当下,沉沉的脚步声传来,一袭玄色长袍的容璟站在扇旁的阴影里。

“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极淡,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下人们各个不敢说话,溪月瞧了老夫人一眼,得到老夫人的首肯,一五一十把事情讲过讲了出来,宋朝夕听着倒没什么反应,反而端起一旁的温茶,吹了吹上头的茶沫儿,抿了一口。

容璟跨步进来,问了老夫人的好,才目光沉沉地扫向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容恒身上。

“你也认为是你母亲推的?理由呢?”

容恒埋着头,冷汗涔涔,奇怪的是刚才他昏头似的觉得一定是宋朝夕搞的,可父亲这般问,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宋朝夕就算想对付顾颜,也没必要选在老夫人这样,顾颜每日都要给宋朝夕请安,若是选择湖心小筑,都是宋朝夕自己人,对她更有利。可程妈妈说了,方才屋里只有顾颜和宋朝夕,可不是宋朝夕还会有谁?屋里就两个人,难不成……

他眉心一跳一跳的,忽而有了某种猜测,随即这荒谬的推测被他否定,纵然朝颜对宋朝夕有些怨气,可她是那般良善的女子,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腌臜事,她不是那种人。

“儿子只是询问母亲几句,不曾断定是母亲所为。”

容璟淡淡地扫了一眼,视线又落在程妈妈身上,声音冷冽:“你看到夫人推的?”

程妈妈在老夫人面前还敢说几句,如今见了容璟,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国公爷可不是容易被内宅女子糊弄的,国公爷若是不高兴,说不得随手就把她们打发了。

程妈妈跪在地上吞吞吐吐道:“老奴看到国公夫人抓住世子夫人腰间的璎珞,后来又松了手……”

容璟猛地摔了杯子,瓷器脆裂的声音划破屋内安静,茶水洒了一桌子。

所有下人都垂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宋朝夕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脸色阴沉,难看极了,别说是下人,就是她看着都有几分怵,他其实看着难亲近,实则不常发怒,这是宋朝夕记忆中唯一一次,他这一怒让程妈妈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老奴该死”。

容璟声音有点沉:“也就是没有任何人见到了?一点根据没有的事,便一堆人围着她,成何体统!她堂堂国公夫人是你们能随便质问的?”

这话说完,就连容恒都跪在了地上,他姿态极低,“是儿子不孝,对母亲不敬了,父亲要罚就罚儿子吧!”

容璟眸中闪过失望,容恒沉稳不足,优柔有余,这点内宅的事都处理不好,此前顾颜和七王爷纠缠不清,容恒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竟轻轻放下了,一点惩罚没有,这样下去难免会助长内宅的歪风邪气,顾颜是世子夫人,亦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这样的两人如何能撑起国公府?

他忽而道:“梁十一!”

梁十一从屋檐上飞下来,跪在容璟面前,“国公爷!”

“今日你守着夫人,我问你,方才是夫人推的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