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容璟左手摩挲着腕带,沉吟:“皇上,臣妻虽然莽撞,可臣也觉得皇上应该兑现承诺,毕竟皇上是九五之尊,皇上说话若是不算话,难免会被御史弹劾,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皇上眯着眼,这话他很不爱听,天下臣民都以为皇上好当,其实当皇上也苦啊,天下臣民都以为皇上有钱,其实皇上也穷啊!就拿他来说,他登基后日夜劳作,不眠不休地批奏折处理公务,年纪轻轻便早生华发,甚至严重到了脱发的地步,若不是前些日子张焕进了一个生发方子,他如今这头发只怕要脱没了。

再说钱,前几年边境不安稳,国家养军队实在耗费不小,动乱之年更不能增加赋税,他一直在咬牙坚持,其中血泪不足为外人道也。为了省钱,他一日三餐顿顿不超过八个菜,宫中妃嫔都不敢多纳,也提倡后宫节俭,从前每年宫中冬日每日要吃四百只羊,因战乱,关外来的羊肉价格昂贵,他干脆咬牙禁吃羊肉,年初爱妃过寿,他原想替爱妃修缮一下寝宫,却因为没钱而作罢。

如今这对夫妇竟然找他要钱?皇上板着脸,一本正经:

“爱卿此言差矣,当日爱卿陷入昏迷,朕确实发了皇榜,问题是爱卿并不是被大夫治好,而是冲喜才好的,既然如此,朕的皇榜自然不能作数,更谈不上要给万金了,那个……朕忽然想起来朕还有奏折没批,世钦你陪朕一起去书房散散心……”

把容璟留在这,他一准要被宋朝夕说动来找他要钱。

宋朝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是这样的性子,要知道皇上看起来极为威严,面色又冷峻,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皇上威严端方,是天子的典范,谁曾想,皇上竟然也爱打趣和说笑,虽说逃债逃得有些不光明磊落,却到底让人哭笑不得。

容璟眼含笑意地看她一眼,便跟着皇上往外走了,等人走后,相权才看向宋朝夕,忍不住一哂,一般女子见了皇上,都是再拘谨不过了,宋朝夕倒好,不仅不拘束,还胆子颇大,竟敢找皇上要钱!印象中这是第一个敢找皇上要钱的,只怕从此之后皇上想不记得她都难了。

相权面容清隽,笑容淡淡:“国公夫人。”

宋朝夕浅笑回礼,并未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就多加奉承,也并未因为他是太监便轻视。

“相大人好久不见。”

相权沉吟片刻,笑了笑:“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比较苛刻,皇上身上的袍子都穿了许久了,每日用餐只按照八菜一汤的标准备饭,此外宫中妃子至今不过五人,就这皇上都嫌妃嫔们开支大养不起,当时皇上张贴皇榜时是真心实意想拿出这笔巨款来奖赏神医的,但这不是国公爷都好了嘛,您又是国公爷的妻子,说起来也算是自家人,自家人自然不能见外……”

宋朝夕愣怔片刻,想说这年头欠债的人都这般强势了?还有,堂堂皇上竟过得如此拮据,说出去谁信啊?话说回来,虽则世人皆知皇上不喜奢华,亦推崇朴素简约,可到底是九五之尊,要不要把自己搞的这么惨?宋朝夕真有种给皇上捐点银钱烧炖羊肉,买件新衣的冲动。

顾颜远远看着皇上和颜悦色地和宋朝夕说话,心中愤愤不平,宋朝夕真是神了,到哪都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她实在看不出这个姐姐到底有哪里好?就连原本疼爱她的太后都被宋朝夕笼络去了,明明她伺候了太后数月,给太后端茶倒水,把丫鬟的活儿都干遍了,太后却变心变得这么快?她才得宠多久,这么快就在太后这失宠了?

等他们离开皇宫,皇太后笑着跟宋朝夕说了一会话,聊完养颜膏的事便冷着脸看向顾颜,语气冷然:“阿颜,你是我做主赐婚才嫁给容世子的,希望你不要自视甚高,要知进退,懂礼数,在家好好侍候婆婆,孝顺婆婆。”

顾颜怄的要死,却不得不低眉顺眼地咬牙道:“阿颜知晓,阿颜会好好……伺候婆婆!孝顺婆婆!”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挥手,“世子夫人不需多礼,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不着你伺候。”

太后不认同地拉着宋朝夕的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虽则你年纪小不需要旁人伺候,可做婆婆就该有婆婆的样子,儿媳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切莫因为仁善而坏了规矩,该伺候还是要伺候的。”

顾颜气得吐血,太后就是根墙头草,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要帮她,结果呢?却帮着宋朝夕来对付她?她算看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想要扳倒宋朝夕,还得靠她自己。

而宋朝夕能怎么办?只能“勉强”点头同意,再谦虚一番,最后带着她的好儿媳一家四口把家还。

顾颜回到房中时,天已经黑了,琳琅刚点了蜡烛,见她面色不好,端了一盏粥上来,“世子夫人,您吃点小米粥吧!”

顾颜没了胃口,她觉得自己也像这碗小米粥,虽然胃口不错,却始终没有熬到火候。

如今家中老太太喜欢宋朝夕,国公爷也护着宋朝夕,有他们在,她有任何动作都很容易被发现,是以她没有贸然动手。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机会。

容恒推开扇门进来了。顾颜攥着手帕远远看他。

他很高,人也英俊,父亲又是容国公,他作为世子爷将来肯定是要继承爵位的,他这样的人就如同空中皎月,让顾颜抬头仰望,恨不得能摘到这月亮,如今月亮已经被摘下来了,可她却得不到他的心。

顾颜忽而想到什么,上前温声道:“世子爷。”

容恒淡淡地看她一眼。

顾颜笑着拿出一本经书来,“世子爷,这是朝颜为婆婆抄写的经书。”

容恒以为这是抄给宋朝夕的,他想说宋朝夕并不需要这些,转念才明白这是抄给他生母的,其实容恒对生母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记得那是个十分温顺贤惠的女人,和这世间大部分女子一样,以夫为天,从不越矩,容恒记得那次父亲打仗归来,顺利加官进爵,母亲便给父亲安排了通房,还要抬三房姨娘,那些姨娘亦是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妙,那时父亲如何反应的他已经不大记得了,只知道那之后父亲对母亲越发冷淡。

那时候他就在想,父亲一定爱极了母亲,他不能容忍母亲让别的女人去分享他,所以他劝母亲不要再做这种看似大肚的傻事,母亲很委屈,说世间男子都是这样的,不过她听从容恒的劝告,之后就不再随意安排了。

父亲忙,很少回府,可府中只有母亲一个女子,世人都觉得父亲爱极了母亲,竟然除了她就不再收别人了,容恒也是这样以为的,只是母亲的好命没有延续太久,在他幼年母亲便因病去世。她去时父亲还在外打仗,赶不回来,直到战事平定才回来在母亲墓前烧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