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十五章 1943年,伦敦(第2/8页)

劳埃德带着逃亡者们走了两小时,停下来休息了十分钟。劳埃德事先给了他们瓶装水和小包的无花果干,以补充能量。逃亡者对不能携带其他东西很不高兴:根据以往的经验,劳埃德知道,背着珍本书、银器、装饰品和唱片在身上,途中会变得越来越重,因此闯关前就让他们都扔在大雪覆盖的峡谷中了。

这是逃亡路途中最艰难的一部分。从现在开始,只会更黑、更冷,山路也会更崎岖。

在雪线之前,他让逃亡者们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用溪水把水壶灌满。

夜幕降临了,他们继续前进。停下睡觉非常危险,睡着了就会被冻死。他们非常累,还可能在石路上打滑或摔跤,但他们还是继续走着。速度减慢不可避免,劳埃德只能尽力不让队伍分散得太开:掉队的人很可能会迷路,很容易掉进陡峭的山谷。到现在为止,劳埃德还没有让任何人掉过队。

大多数逃亡者都是军官,凭着比劳埃德高的军衔,挑战他的权威。劳埃德下令继续走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和劳埃德争吵。正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劳埃德被授予了少校军衔。

午夜,当逃亡者的士气下落到最低时,劳埃德大声宣布道:“你们在中立的西班牙了!”逃亡者们有气无力地欢呼起来。事实上劳埃德根本不知道边境的确切位置,只是在逃亡者最需要鼓舞的时候给出这样的宣告。

破晓时,逃亡者们的劲头又来了。尽管他们还有不少路要走,但从现在开始都是向下的山路了,他们冻僵的四肢也都开始活络了。

日出时,他们路过一个小镇,镇子里有个破旧的教堂,坐落在山顶。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巨大的谷仓。里面停着一辆盖着帆布的平板货车。这辆车足够宽敞,所有逃亡者都顺利坐了进来,驾车的是劳埃德的同事——有西班牙血统的英国大叔,席尔瓦上尉。

出乎劳埃德意料的是,主管泰-格温情报课程,反对、或者说是妒忌劳埃德和黛西友情的劳瑟少校竟然也在车里。

劳埃德听说劳瑟被调到了英国在马德里的大使馆,猜测他也许在英国的秘密谍报机构M16工作,但没想到会在离马德里这么远的地方看见他。

劳瑟穿着一身昂贵的白色法兰绒西服,但看上去皱巴巴的。他像个主人般站在车旁。“威廉姆斯,从这里开始交给我吧,”他看了一眼其他逃亡者,“谁是沃特米尔?”

沃特米尔也许是个代号,也可能是个真名。

神秘的英国人上前一步,和劳瑟握了握手。

“我是劳瑟少校,我会把你直接送到马德里。”接着,他转身对劳埃德说,“恐怕你得带着剩下的这些人步行到最近的火车站了。”

“稍等,”劳埃德说,“这辆车是我们部门的,”劳埃德用M19部门提供的帮助战俘逃跑的资金,买了这辆卡车,“司机得听我的。”

“说这些没用,”劳瑟尖刻地说,“把沃特米尔送到马德里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英国的秘密情报机关总觉得自己有优先权。“我不答应,”劳埃德说,“我们应该按计划从这里开到巴塞罗那。到了那儿以后,你再乘火车送沃特米尔到马德里。”

“小子,我没问你的意见。照我说的办。”

沃特米尔比较理智,他插话道:“我很乐意和这些小伙子一起乘卡车。”

“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劳瑟对他说。

劳埃德说:“这些人刚刚翻过比利牛斯山,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那他们最好在继续赶路前休息一会儿。”

劳埃德摇了摇头。“太危险了。山上小镇的镇长同情抵抗力量,因此我们才在这儿逗留。但山谷那边的政治气氛就完全不同了,那里都是盖世太保——大多数西班牙警察都站在他们那一边,而不是我们。这些人很可能因为偷渡,而被西班牙警察逮捕。你应该很清楚,即便什么罪都没有,逃出佛朗哥的监狱也非常难。”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废话,我的军衔比你高。”

“不对!”

“什么?”

“我也是个少校,别再叫我‘小子’,不然我就狠狠地揍你的鼻子。”

“我的任务非常紧急!”

“那你为什么不带自己的车辆呢?”

“因为这辆车完全可以用!”

“没我的允许,你就不能用。”

大个子美国人威尔·多纳利向前一步。“我站在威廉姆斯少校这一边,”他拖长了声音说,“他刚刚救了我的命。而你,劳瑟少校,屁事都没有做。”

“少插嘴,这件事和你无关。”劳瑟说。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多纳利说,“卡车由威廉姆斯少校管理,劳瑟少校想用这辆车,就必须征得威廉姆斯少校的同意,否则就不行。结论就这么简单。”

劳瑟说:“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我是个中校,职权比你们两个人都大。”

“可你在这里并没有管辖权。”

“你也没有,”说完,多纳利转身看了看劳埃德,“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按我说的做!”劳瑟气急败坏了。

多纳利转身盯着劳瑟:“劳瑟少校,”他说,“闭上你的臭嘴,这是一道军令。”

劳埃德说:“好吧,所有人都上车去。”

劳瑟恼怒地瞪着劳埃德:“你这个威尔士小杂种,我早晚要你好看。”

水仙花谢的季节,黛西和博伊去找了他们的私人医师。

这个主意是黛西提出来的。她受够了博伊对她生不出孩子的指责。博伊一直拿她和安迪的妻子梅尔相比,安迪和梅尔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你的身体一定有问题。”他语带攻击地说。

“我小产过一次。”想起那次小产的经历,她不禁眉头一皱。接着,她又想起了那段时间劳埃德对她的照顾,另一种心痛袭来。

博伊说:“在那之后,可能发生过导致你不孕的事情。”

“也可能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孕的根源也可能在于你。”

“别傻了。”

“这样吧,我们做笔交易。”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应该用父亲列夫的手腕来处理这件事,“如果你去做个检查的话,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博伊吃了一惊。他踌躇了一会儿,说:“好吧,你先去。如果问题不在你身上,我随后就去。”

“不,你先去。”黛西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你会遵守诺言。”

“好吧,我们一起去。”

黛西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为生不出孩子一筹莫展。她不爱博伊,早就不爱了。她爱的是劳埃德·威廉姆斯,他正在西班牙执行一项不愿对黛西细谈的战争任务。但她嫁的是博伊。博伊和好几个女人有染,背叛了她。不过她也和劳埃德好上了,也有通奸的罪过。黛西不能在道德上指摘博伊,只能维持着目前的状态,得过且过。她觉得如果能履行妻子义务的话,至少还能让她守住最后一点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