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2页)

李兰点点头,看了白云森一眼,说了句保重,随后带着傅薇出了门。

两个女人刚走,桌上的电话响了,城北矿业学院的学生又打电话来,声言已组织了四百人的学生军,即刻要到小白楼请愿参战。白云森告诉他们军部已从小白楼撤出,要他们立即解散。他们还在电话里争辩,白云森不愿再听,“啪”的挂上了电话。

刚挂上电话,周浩一声“报告”,又进来了:

“白师长,杨副师长,姜师爷死了!”

“哦?!”白云森怔了一下:“咋没听枪响?”

杨皖育脸一黑:

“莫不是你放跑了他?”

周浩眼圈红红的:

“不!不是!我……我走到他的房间,见……见他已睡死过去了,好像刚咽气。”

周浩递上杨皖育的手枪,又把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捧到了白云森面前:

“这是老师爷留下的。”

“哦?!”

白云森展开纸要看,杨皖育却说:

“甭看了,这老僵尸不会留下什么好话的,咱们快收拾一下,准备走吧!”

周浩眼中汪上了泪:

“二位长官还是看看吧!这是……是为咱新二十二军留下的文告。”

杨皖育不相信,挤到白云森身边看。

果然,那是份《泣告全城各界民众书》。老师爷似乎拿出了一生考科举的看家本领,临终还做出了一篇绝好的文章,文章用笔不凡,一开头就气势磅礴地纵论天下大势,历数新二十二军抗日的光荣,而后,笔锋一转,谈到了艰难的陵城之役,谈到了新二十二军和陵城父老兄弟的骨肉之情,随之泣日:“身为华夏民族正义之师,降则大辱,虽生犹死;战则古城遭殃,生灵涂炭。新二十二军为求两全只得泣别父老,易地而战。”文告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了几行蝇头小楷,那才是他简短的遗言,遗言说,他跟随军长半生,得其知遇之恩,未能报答,如今,也随军长去了。他既然不能救陵城二十二万生灵于水火倒悬,只得留下这一纸文告,对新二十二军的后继者或许有用。

白云森和杨皖育都默然了。

半晌,白云森才感叹道:

“一个尽职尽忠的慕僚!”

杨皖育刚点了下头,旋即又摇起了脑袋:

“幕僚的时代毕竟他妈的结束了!”

白云森把文告重新叠起来:

“也是。军长糊涂,姜师爷也糊涂。”

周浩脸上挂着泪,大胆地争辩道:

“师爷不糊涂!他许是算准了我……我们要杀他,才……”

白云森没作声,心头却恍惚骤然掠过一阵阴风,直觉着浑身发冷。不错,老师爷是明白人,也算是个正派的好人,死也死得干净,不拖累别人。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也许他就做不到。

拍了拍手里的文告,他转脸对杨皖育道:

“我看,这文告还有用,咱们不能拍拍屁股就走,至少得和‘金汤’里的父老兄弟打个招呼嘛!”

“是该这样!”

白云森将文告上老师爷的简短遗言用刀子裁下来,把文告还给了周浩:

“去,派人送到《新新日报》馆,让他们在报上登一下!”

周浩抹掉脸上的泪,应了一声,拿着文告跑步出去了。

八点多钟,在手枪营的护卫下,军部撤离了小白楼,矿业学院的学生们赶到小白楼时,小白楼已空无一人了,只有二楼和三楼的几个大房间里飘飞着文件的灰烬和丝丝缕缕青烟。没多久,城东城西同时响起了枪炮声,突围战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