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两千三百万颗种子(第2/3页)

见到唐绍仪点头,李恩富忽然一笑:“我说这些不是说要限制什么,而是要告诉你,皇上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人,而且他是个不太喜欢多说,更喜欢多做的人,他是出自肺腑,在真心真意的为这个国家努力。”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个能懂他,配合他的人,而不是任由别人来束缚住他的手脚。”

“其实到了今天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无论是我,容揆还是陈平,我们早已商量过大选的事情,在我们看来,真正的西方式民主选举目前还真的不是很成熟,只不过我们需要这次大选,皇上也需要。”

李恩富的这些话,听来似乎可笑无比,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在全国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大选,竟然是内定的。

但同时,唐绍仪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胸口仿佛被一股热气堵住了,他终于明白了,这次选举只是一颗由皇上、首相、议长和总参谋长播种下的种子,他们早已预见到了这片才刚刚结束动乱和皇命如天的土壤上,很多百姓的思想根本没有转变过来,所以要的不是真正的结果,而是要从此刻起让全体国民都慢慢养成一种思考的习惯。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民选会在何时出现,但只要坚持下去,用这种方式不断地灌溉,那么迟早有一天国民会习惯,会学会去真正的独立思考,关于国家,关于未来。

毫无疑问,这是四位最杰出的政治家,他们播下的种子,或许还不能那么快发芽,但他们正在悄然改变这个国家,他们甚至把这种改变直接刺入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上。

思想。

他们利用了选举,但却又为未来真正的选举打开了大门。

“好好准备吧。”李恩富笑着又拿出一份名单:“这些人是我们几个人挑选出来的,不分党派,不分族群,都是这些年全国各地涌现出来的好苗子,是全心全意为这个国家在努力地人。”

“他们,会对你的执政有所帮助的。”

唐绍仪接过这份厚厚的名单,鼻子里忽然有些潮热,他才发现,和皇上,和首相,和总参谋长,甚至和平时低调的议长相比,自己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立宪既然是我们这些定下的规则,那么就永远的不要去改变什么。”李恩富最后说道:“他的付出,他的心血,应该得到保证,那是皇室应该得到了荣誉。”

“皇上曾经这样说过一句话,我希望能给你带来帮助。”

“我们无法控制未来,但我们可以慢慢地创造未来。”

……

3月1日清晨。

天边才刚刚露出一丝鱼白,长沙城内就已经喧嚣起来,因为寒冬还没有完全过去,所以从茶楼往下看去,大街上都还是厚厚的冬衣,不过和十年前单调的黑青相比,如今街头上的颜色却多了很多。

棉纺是轻工业的代表,也是这个国家最传统的工艺技法,建国的十几年来,在商人们积极的投资和推动下,新华已经建立起了世界第三大纺织工业,如果加上主要是由新华商人投资建立起来的日本纺织业,那么已经是世界第二,比世界第一的美国仅仅差了一线。

传统的印染工艺和现代机器被商人们迅速结合了起来,各式各样的色彩开始出现,虽没有后世那样耀眼,但也已经不再单调,尤其是十几年前缝纫机被仿制出来并且建厂快速占领国内市场后,更促进和加速了这个行业的发展,机器开始逐渐取代人工,传统手工开始面临冲击,大量便宜的服装布匹进入市场,导致了价格迅速下滑,丰富了人们的衣着。

原本这个城市最津津热道的话题是几位长沙大学的学生鼓捣出了刺绣机,这个发明让他们不仅得到了政府的贷款资助,还得到了大量商人的青睐,据说光是一期订单就高达千台,他们更是一夜间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新富豪。

但过年后,人们却忽然发现,席卷而来的大选风波已经淹没了他们,现在的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谈论这个新鲜事情,就连很多妇人洗衣做饭时围在一起,都要嘀咕两句。

作为与武汉遥遥相隔,镇守长江水道的重要城市,长沙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随着国内开始逐渐安定,古老的长江水道日渐繁华,既有小小的渔船,也有数千吨的大铁机船,它们不仅将长沙和外界联系起来,还带来了繁华和富足。

尤其令长沙人开心的是,第一条途径长沙的铁路在去年初全线贯通,这意味着湖南这片热土和外界联系了起来,还以为这长沙这个中转点也成了新华最热闹的城市之一。

热闹和繁华的背后,是思想的变革和开放,其实说来很奇怪,这座处于长江水道内的沿岸城市,变革的思想却早于长江龙头上的上海,甚至可以和最早出现变革思想的广州相媲美。

历史上的1910年长沙,是最混乱的地方之一,抢米事件拉开了辛亥革命乃至后面国家军阀割据的大门,今天的长沙虽然一派欣欣向荣之色,却也充满了混乱和迷惘,但这种迷惘更多的是在大家心里。

坐在茶楼里,听着满屋子关于此事的议论,回老家参加竞选议员的熊希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迷惘有多大。

大选。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根本是个闻所未闻的事情,甚至一些人,在听到他们票可以决定国家最大的官时,要么是吓得直哆嗦,要么就是拿出笤帚杀将而出,因为眼看着种田几乎都不用交税,儿子家人也可以安稳的做小买卖或者进厂每月拿钱了,却忽然要改变,大家自然要灭了这帮破坏眼前好日子的“乱党贼子”。

这可真不是玩笑,根据警察部得统计,一个月内全国至少发生了三千起以上的针对拉票两党的袭击事件,最严重的还造成了一人死亡,一人重伤。

而袭击他们的,却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那个死亡的大国家党青年党员,也并非在偏远山区遇袭,而是在开放程度比长沙少不了多少的重庆,打死他的是一家小船运公司工人。

新华刑法规定,杀人偿命,可问题是这个事情实在是笔糊涂账,最后连谭嗣同这位独立大法官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询问了死者家属,在双方达成了赔款和登报道歉后,做出了一个误伤致死的轻判。

最后,李默不得已只能再次在报纸上发表了个人文章,解释了大选的必要性,以皇帝的命令才暂时弹压了下来,但因为还是没有说支持谁,让很多人都误读了消息,甚至一些人还认为是政府胁迫了李默,纷纷上书请愿要求皇上取消大选,转而由皇室直接指派新首相。

随着今天这个投票的日子到来,这股焦躁和迷惘也越来越盛。还好,在这片喧嚣中,一些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学生,工人和知识分子,开始拿着两党的竞选纲领,仔细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