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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维里克说:“中校,我敢说你这是在虚张声势。哪怕我现在就离开,你也不敢马上开枪。因为你会惊动整个村子的。”

施泰因纳朝他转过身:“斯塔德利村一共有十六幢房子,神父。共计四十七人,其中大部分男性都不在这里。他们分散在半径五英里的各个农场里做工。除此之外……”他对勃兰特说,“给他演示一下。”

勃兰特接过贝克下士的MK-ⅡS型斯登消音冲锋枪,站在那里朝磨坊水池开了数枪。水花飞溅到了高空,可只有复进机的运动,才会发出一点“咔嗒”的金属碰撞声。

“真了不起,你得承认。”施泰因纳说,“这是英国人的发明。不过还有更加稳妥的办法。勃兰特可以用刀精确地捅到你的肋骨下边,让你瞬间死亡,连一声都发不出来。相信我,他能做到的。这种事他干了无数次了。然后我们两个人把你搀在当中,把你送到吉普车的驾驶席上,开车把你扔下。这样对你会不会太粗鲁了一点?”

“总比没完没了要痛快一些,我想。”维里克说。

“厉害。”施泰因纳对勃兰特点点头,“行动吧,我过几分钟就到。”

他转过身,大步匆匆走上桥,哈格必须紧赶慢赶才能跟上他。李特尔迎上来:“不妙。现在怎么办?”

“我们把整个村子占下来。你知道普莱斯顿的任务了吧?”

“是的,他跟我说了。你准备让我们怎么办?”

“找个人到卡车上去,从村子的一头开始,挨家挨户清查。我不管你怎么办,总之我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在十五到二十分钟之内出门,到教堂里集结。”

“然后呢?”

“村子各个路段上设路障。看起来要漂亮而且很正规,但是无论谁进来都扣下。”

“需要我通知格雷女士吗?”

“不用,眼下不要联系她。她得有机会使用无线电。不到绝对必要的时刻,我决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是我们这一边的。晚些时候我去找她。”他笑了笑,“很棘手啊,李特尔。”

“我们早就认识到了,中校。”

“很好,”施泰因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那就行动吧。”他转过身,沿着通往教堂的那个小坡走过去。

邮局和杂货店的客厅里,艾格尼丝・特纳哭着给孙女换上了衣服。贝蒂・王尔德坐在她的身旁,紧紧抱住格拉汉姆。列兵丁特尔和伯格分站门口两旁,等候他们。

“我真害怕,贝蒂。”特纳太太说道,“我读到过关于他们的那些暴行,谋杀啊屠杀啊什么的。他们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呢?”

邮局柜台后面装着交换机的小屋里,泰德・特纳不安地问:“我太太怎么了?”

“没什么。”哈维・普莱斯顿说,“只要你按我说的话去做,就不会有事。千万别在接电话的时候突然喊一嗓子来通风报信什么的。千万别想耍花招。”他从枪套里掏出左轮手枪,“我不会开枪打你的,不过我会开枪打你老婆。我说到做到。”

“你这王八蛋,”老人家说,“就你也配自称英国人?”

“至少比你强,老头儿。”哈维回手甩了他一巴掌,“记住。”

他坐在墙角点着一根烟,顺手翻起一本杂志。

莫莉和帕梅拉・维里克收拾完祭坛,又把莫莉带来的芦苇和沼泽上的草布置在圣水盆旁边。帕梅拉说:“我知道了,还应该有点儿常春藤的叶子。我去弄一些来。”

她打开大门走上门廊,从爬上塔楼的常春藤上揪下两三把叶子。她正要回教堂去,突然传来刹车时那刺耳的尖声。她转过身来,看到了停下来的吉普车。她看到她的哥哥和王尔德钻出车子。最开始,她还以为是两个人搭了空降兵们的顺风车,可突然间,她发现那个大块头军士长端着步枪,瞄向她哥哥和王尔德的方向。她泛起一阵莫名的荒唐感,简直忍不住要乐出来,可当她又看见贝克和杨森把施笃姆的尸体拖进墓园拱门时,她笑不出来了。

帕梅拉从半开的大门里退回去,失魂落魄地找到莫莉。“怎么了?”莫莉问道。

帕梅拉赶紧让她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这时,乔治・王尔德试图反抗,但是勃兰特早就估计到了,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住他。他压在王尔德身上,用M1步枪的枪管戳着他的下巴:“好吧,英国佬,你很勇敢,我向你致敬。但是如果再有这种事儿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打开花。”

王尔德在维里克的帮助下爬起来,众人走进门廊。莫莉大惊失措道:“这是怎么回事?”

帕梅拉赶紧又提醒她放低声音:“快,这边儿来。”她打开了圣物组的门,二人钻进去,把门关上,又插好门闩。不一会儿,她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维里克说:“好吧,接下来呢?”

“在这儿等中校。”勃兰特说,“另外,我感觉你没有理由不趁着眼下工夫替可怜的老施笃姆尽一尽后事。虽然他是路德教徒,但我感觉这无所谓。天主教徒也好,新教徒也罢,德国人也好,英国人也罢,对蛆虫来说都一样。”

“把他送到圣母祷告堂去。”维里克说。

脚步声消失了。莫莉和帕梅拉抵着门蹲着,面面相觑。“他说德国人吗?”莫莉说,“简直太疯狂了。”

门廊的石板地面上又传来脚步踏上去的闷响。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帕梅拉做了个“嘘”的手势,等待着。

施泰因纳在圣水盆旁边站下四处审视,手中的指挥短杖轻轻地敲打着大腿。这次他没费工夫摘掉贝雷帽了。“维里克神父,”他叫道,“麻烦你来这边一下。”他走到圣物组,拉了一下门把手。门的另外一边,两个姑娘警觉地闪在一边。维里克蹒跚着从夹道走过来,施泰因纳说道:“这门好像锁上了。为什么?里边是什么?”

据维里克所知,这门从来不锁,因为钥匙早都丢了好几年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从里边把门闩上了。这时他记起来,他当时去看空降兵的时候,把帕梅拉留在屋子里干活儿来着。那么,结论很明显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这里是圣物组,中校。教堂的登记簿还有我的法袍之类的东西。钥匙恐怕是落在内室里了。这么耽误事,真是让你见笑了。想必在德国一定是秩序分明的吧?”

“您的意思是我们德国人对秩序有一种狂热的追求是吧,神父?”施泰因纳说道,“的确如此。不过说来,我的母亲是美国人,但是我在伦敦上学。事实上,我在伦敦住了好多年。那么,对这样一种混合出来的产物,您有何见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