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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弗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里,他抓起帽子一拍大腿,叫道:“老天爷啊,神父,这可是千真万确。可惜我要是早一点儿下手就好了。”

“说话注意点儿,”维里克说,“别忘了你现在身处的是上帝的居所。”他狠狠地攥着拐杖的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你不适合,德弗林。你既不适合她,也不适合这个地方。”

“就因为我没每周找你掏心掏肺一次,也不来做弥撒,不像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是吗?”德弗林说,“不像阿瑟・西摩尔那样是吗?他来祷告的时间准得跟块表似的,每个星期三和星期天肯定来,对不对?所以他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维里克的话说得非常艰难:“阿瑟・西摩尔他很可怜,很不幸。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一直在尽力帮助他。我们都在帮他。你,作为一个外来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理解这些事情。在这里,我们从来都是互相帮助。”

“在这里你们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全都一个德行。恐怕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德弗林怒火阴燃,说道,“你知道那个畜生那天想对莫莉干什么吗?这种事儿他过去干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让他得逞。但是有谁哪怕说过一句话吗?”

“这是村子里的事,跟别人无关,”维里克说,“他们知道该怎么对待阿瑟。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不知道,那就别多管闲事。”

“你连怎么对待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吧。”德弗林轻蔑地说,“瞧瞧你自己吧,只知道自怨自艾的可怜虫。我的父亲,因为他所信仰的东西而投入了战斗,他们把他吊死在绞刑架上,就像吊死一条狗一样。可你呢,你在突尼斯丢掉的到底是什么?一只脚而已吗?”他骤然蹙眉道,“丢的怕是你的自尊心吧。你在害怕,神父,你在害怕对不对?”他兀自点点头,“一定是的,我完全想象得出来你这种人有多么不能承受现实。你无比重视的永远只是你自己而已。”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维里克的脸上淌下,他的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你可以走了。”他嘶声道。

“噢,别急,我会走的。”德弗林说,“既然这些杂碎事情都说完了,我就不会待在这儿了。”

“滚!”维里克痛苦地咆哮道。

“这是上帝的居所,您刚说的,对吧,神父?”德弗林走开了,他的脚步回响在正殿里。他打开门走进门廊时,帕梅拉・维里克正迎面过来。她穿了一件毛衣,宽松的裤子,手里拎着一根马鞭。

她笑着问:“您是德弗林先生吧?”

“我有时会想,”他说,“尤其是像今天这种时候,只要你想找你哥哥,是不是就能在这里面找到他。看起来他需要喝点儿茶,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她迷茫地皱起眉头,他夸张地效仿着宫廷礼仪虚扶帽檐致意,然后找到自己的摩托车骑走了。

德弗林走进斯塔德利河沿酒馆的时候,里面至少挤了十几个人。雷科尔・阿姆斯比仍在壁炉边上的老位置吹口琴,其他人围在两张桌子边上玩骨牌。阿瑟・西摩尔手里托了一品脱酒,望着窗外。

“老天爷保佑各位啊!”德弗林热情地嚷道。无人作声,屋子里每个人的脸都转过来看着他,只有西摩尔没有动。“你们应该回答‘老天爷也保佑你’才对,”德弗林说,“啊,你在这儿啊。”

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乔治・王尔德刚好从后厨走出来,一边用屠夫穿的围裙擦手。他的脸上全无表情,“德弗林先生,我刚好要打烊了。”他说得很客气。

“没关系,还来得及喝杯酒。”

“恐怕不行。您得走了,先生。”

屋子里寂然一片。德弗林把手插在口袋里,端着肩膀低下头,然后抬眼看着王尔德。见德弗林的脸蓦的煞白,面颊的肌肉绷了起来,眼睛里还闪过一丝异色,王尔德不觉退了一步。

“这儿倒确实应该有个人走,”德弗林静静地说,“不过不是我。”

西摩尔从窗边转过身来。他的一只眼睛仍然完全睁不开,嘴唇结了疤,还在肿。他的整个脸还没有恢复形状,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他阴沉沉地盯了德弗林一眼,放下手里剩下的半品脱酒,拖着腿走出去了。

德弗林转身对王尔德说:“现在,把我的酒端上来吧,王尔德先生。来点儿苏格兰威士忌。在你们这方寸地儿里肯定是没听说过爱尔兰威士忌这种东西啦;可是千万别告诉我,你的柜台底下连照顾老顾客的一两瓶苏格兰威士忌都没有。”

王尔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走到后厨,拿来一瓶白马牌威士忌和一个小杯子,倒出一点儿放在德弗林手边的台子上。

德弗林抓出一把零钱,在旁边的桌子上数了数。“这是一先令和六便士,”他兴致盎然地说,“正好是来这么一小口酒的时令价。当然了,我相信你这种教堂支柱人物,是不可能给我开出一个黑市上的价格来的。”

王尔德不发一言。一屋子人都在看着。德弗林迎着灯光举起酒杯,一歪,金色的涓涓细流洒在地板上,倒了个一干二净。他精心地把杯子在吧台上放好。“真不错。”他说,“我就喜欢这样。”

雷科尔・阿姆斯比突然爆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德弗林微微朝他笑了笑,道:“多谢了,雷科尔,老小子,我也喜欢你。”说完走了。

朗茨伏尔特暴雨倾盆。施泰因纳驱车来到机场,停在第一座机库门前,跑到屋檐下面。这架达科塔运输机的右舷发动机被拆了下来放在一旁;身着全套工作服、满手都是机油的皮特・戈李克正和一个空军中士、三个机师一起对它进行检修。

“皮特?”施泰因纳叫道,“有空吗?做个进度汇报。”

“噢,一切顺利。”

“发动机没问题?”

“完全没有。这是九百马力的莱特飓风发动机[86]。绝对是高级货,而且照我看来,几乎没怎么用过。我们现在只是进行一下预防性的拆解测试而已。”

“平时你都亲手保养发动机吗?”

“只要让我干,我就干。”戈李克笑了,“我在南美开这种飞机的时候,必须得自己养护,因为别人谁都不会。”

“没问题?”

“照我看来,没问题。下周找个时间给它做一下新喷涂。时间充裕,波姆勒会给它装上一套李希滕施泰因雷达装置,这样雷达的工作能力就够用了。不就是个通勤空中转场嘛,飞一小时,到北海,飞一小时,回来。简单透了。”

“相比英国和德国空军的战斗机,这架飞机的最大速度可是只有它们的一半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