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请罪(第2/3页)

因方才阿灵阿提到曹颙有伤,所以康熙的目光越过曹寅,直接落到曹颙身上。

却是相隔得远,看不真切。

“平身,近前说话。”康熙说道。

曹寅父子应着,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曹颙始终低着头,康熙不由皱眉,道:“曹颙,抬起头来。”

曹颙闻言,这才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康熙的震惊,不亚于十六阿哥,直直地看着曹颙脸上半尺多长的血檩子,身子已经是微微发抖。

这功夫,曹寅已经是拉着曹颙跪下,叩头道:“皇上,奴才带子前来请罪。”说着,已经叩了三个头。

曹颙跪在曹寅身后,实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是没别的法子。

看着曹寅佝偻的背影,他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何罪之有?”康熙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

曹寅却是有些犹疑,顿了顿方道:“皇上,曹颙庸劣不堪、行事鲁莽,与人白日斗殴,委实不该。奴才不敢徇私,还请皇上对其严加惩处……只是,奴才虽有幼子,尚在襁褓之中,这个长子行为不检,也是奴才教子不严之过……却是无颜再立朝堂,还望皇上怜惜,饶奴才父子这一遭。奴才恳乞骸骨,携子还乡……”

他边说边叩头,说到最后,已经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曹颙跪在曹寅身后,听着“砰砰”的磕头声,如同要窒息般,喘不过气来。

曹寅的声音,丝毫没有作伪。

在这一刻,曹颙心里明白,就算是父亲是“以退为进”,绝了九阿哥告状的后路,但是这番话,怕也是肺腑之言。

到京城这两年,曹寅的变化很多,将家人看得比过去重了几分。

曹寅的哭诉让康熙动容,但是他却不信曹寅的说辞:“庸劣不堪、行事鲁莽?你说的是曹颙?他若是庸劣不堪,那别人岂不是都是粪土?他像个小老头似的,不敲打不走,还能行事鲁莽?”说到这里,他上前几步,站在曹颙身边,道:“曹颙,到底出了何事,累得你父亲如此惶恐?”

曹颙抬起头,脸上是无法掩饰地心灰意冷。

“皇上,家父所言不虚,臣却是行事鲁莽,与人斗殴。却是情况紧急,实不是有心冒犯。”曹颙回道:“还求皇上开恩,饶臣这一遭,臣愿递辞呈,回家奉养老父老母。”

听到这“冒犯”二字,康熙的眉头皱得更紧,待听到“递辞呈”时,神情已经耷拉下来,问道:“是谁,谁冲你动手了?”

曹颙看了一眼父亲,犹豫了一下,道:“三等虾善铎!”

“善铎?”康熙觉得有些耳熟,转过头来问十六阿哥道:“你可认识?朕记得像是听过这名字。”

十六阿哥低声回道:“皇阿玛,善铎是九哥的近身侍卫。”

康熙瞪着曹颙,冷冷地道:“因何动手?”

曹颙低下头,回道:“微臣上午侍奉臣母进拈花寺上香,回来途中遭遇变故,随行女眷马车被人劫持而去。微臣追踪而去,却是……疼痛之下,失手反击……”

牵扯到九阿哥,不用曹颙明说,康熙也是晓得缘故的。

这些日子,九阿哥使唤方家动的小动作,康熙也晓得。虽说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不耽误银钱入库就是。

说实在的,见曹颙揽银子这般便利,康熙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除了高兴外,多少还有些不舒坦。

在康熙看来,有九阿哥出来,给曹颙添些事儿,也算是让他多些磨练。

没想到,却是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那个善铎被你打死了?”康熙背着手,思量着问道。

“微臣不敢……”曹颙忙俯身回道。

康熙点点头,看着曹颙道:“是了,你性子宽厚,不会随意要人性命。你身为和硕额驸,那个善铎只是三等虾,敢向你动手,打死也应当。为了这点小事,就值当你们父子如此?”

曹颙抬起头来,目光深邃,道:“皇上,臣怕。”

“哦,你怕什么?”康熙难得见曹颙这般神态,跟着问道。

“臣怕,今日无罪,明日有罪;明日无罪,后日有罪。倘若臣孤身一人,还可了无牵挂,应对是非。父母年高、儿女稚龄,若是受了牵连,岂不是悔之不及?”曹颙这几句说得倒是真心话:“虽有心为吾皇尽忠,但臣亦是贪生怕死之小人……这些年,生死关上也走了数遭,却不曾生半分惶恐之意,坦然受之;时至今日,却是牵连家里无辜妇孺,如何能不惶恐……”

他的心里,已经拿好了主意。

要是康熙不出面庇护,震慑震慑九阿哥,那真要想个后路。

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虽然想过太平日子,但是也不能老做缩头乌龟。

曹颙心肠软、重人情,康熙是晓得的。

曹寅的哭诉,曹颙的这番自白,使得康熙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委实气得不轻。

他的身子微微发抖,退回到炕边坐下,开口问道:“你说侍奉你母亲进香,你母亲如何,可受惊了?”

“回皇上话,惊马冲散了后边马车,臣母车驾在前,还算万幸。”曹颙斟酌着,回道。

康熙使劲地拍了下桌子,怒道:“逆子,这些个混账东西……”

……

八阿哥府,书房。

九阿哥一边踱步,一边恨恨道:“曹颙,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八阿哥端着茶盏,喝了一口,道:“九弟,先坐下歇歇,你都转了两个钟头了。”

九阿哥止住脚步,扭了身子,对八阿哥道:“八哥,您没瞧见那小子的狂妄劲儿。他竟然威胁我,他竟然敢威胁我……还当着我的面,射杀了善铎……”

八阿哥摇摇头,道:“先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九弟,你行事也太肆意了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情,当朝皇子使人劫掠官属,折腾出来,皇阿玛哪能饶了你……”

九阿哥也是转累了,往边上椅子上一靠,皱眉道:“八哥放心,已经料理干净了。曹颙还能空口白牙到御前告状不成?”

“善铎的尸首呢?”八阿哥问道。

“炼了,连同其他几个。就剩下方百魁,还有些用处,暂且留他些时日。”九阿哥道。

八阿哥点点头,道:“就算想要对付曹颙,也不能将自己个儿搭进去。别人家的阿玛或许会护儿子,咱们的皇阿玛,却不晓得会如何做。”

九阿哥闻言,冷笑道:“能怎么着,顶天了就是圈着,我还怕这个不成?不过是差个墙罢了,在里头照样做我的皇子阿哥。我就不信了,大阿哥与废太子那番折腾都活得好好的,我收拾个奴才秧子,还能将自己折到里面不成?”

八阿哥“咳”了两声,道:“还是等曹家那边的消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