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李凤鸣好奇道:“既不能由侍婢代劳,那各家男丁会帮忙吗?”

“按规矩,各家男丁只能在最后进去帮忙搬筐,不能动手采摘。”平成公主耐心解答。

李凤鸣弯了眉眼坏笑:“林中可有人监督全程?”

平成公主立刻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笑着摇摇头。

“林中会有巡防的卫队,各家也会相互监督。而且,若男丁作弊帮忙采摘,那算冒犯蚕桑祖神,被逮到就不是罚睡几晚帐篷的事了。”

李凤鸣遗憾地“哦”了一声,以眼神指指前头的淑贵妃,又扭头看看后头两位十二三岁的小公主。“她们算哪家?”

平成公主是成年已婚,有自己的公主府,当然和成年皇子们一样,单独算一家。

可若淑贵妃和小公主们采摘得不够多,总不能皇帝也跟着住帐篷吧?

“淑贵妃和小皇妹们不算胜负,玩玩也就罢了。”

平成公主抿笑,颇有点幸灾乐祸。

“往年老五未成婚时,府中没有女眷,不参与此项,便从未住过帐篷。我掐指一算,他今年要和我同甘共苦了。”

平成公主成婚多年,膝下有一儿一女。

但她的小女儿才四岁,显然帮不上手,驸马又没旁的侧室,所以她家每年春祭都只能住帐篷。

李凤鸣瞧着太子府的女眷们,好生羡慕。

东宫今次只来了两位侧妃、太子昭训和两位良媛,但这已算各家中人手较为充裕的。

李凤鸣感慨道:“府中多些姬妾,好像也并非全无好处。”

“这么说,若老五将来迎侧妃,你不反对?”平成公主半真半假地笑问。

李凤鸣摆出贤良淑德状:“依齐制,这种事最终自该依着他的意思,我不会胡闹。”

她都是打算要走的人了,萧明彻迎不迎侧妃,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说话间,女眷们鱼贯前往小桑林。

李凤鸣在人群中跟着挪步,不经意瞥到正在齐帝跟前说话的太子,不禁愣了愣。

虽只远远这么一瞥,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可她总觉太子唇色深到有点不对劲,眼神却明亮过头,好像异常亢奋。

想起上个月闻音说,齐帝决定保恒王那天,太子一出勤政殿就吐了血,李凤鸣不由怀疑这人可能是得了什么病。

早前太子妃小产却秘而不宣,这已经很奇怪。如今太子似乎生病,他自己却仿佛毫无察觉……东宫到底怎么了?

*****

直到进了小桑林,李凤鸣还在走神想着东宫的古怪。

闻音跟在自家母亲身边,见李凤鸣独自一人,便将手拢在嘴边,扬声唤她。

李凤鸣恍惚回头,就听闻音道:“晚些等我家的够数了,我便来帮你!”

李凤鸣正要颔首道谢,另一边的钟情倒是飞奔过来,边跑边道:“我来我来!”

“你不忙着帮自己家的,倒来帮我,小心被训斥。”李凤鸣笑盈盈道。

钟情挨着她站定,动作利落地拉下一根枝条,低声笑答:“我家人多,有我没我都一样。”

“你这架势看起来很老练啊,竟是个会采桑的?”李凤鸣说着,也学她的动作,伸手就去揪叶子。

然而钟情只是架势看起来老练而已,毫无技巧可言。

李凤鸣学她的动作忙活了不到两盏茶功夫,掌心就已被刺得火辣辣。

钟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各自捂手,大眼瞪小眼望着对方。

“我以为,学着你的样子准没错。”李凤鸣咬牙,嘶嘶倒抽冷气。

钟情神色讪讪,也跟着嘶嘶道:“我以为,采桑很简单。”

她从前年岁小,家里没让她来过春祭仪典,这还是头一回。

虽自幼习武,但到底还是娇贵姑娘,平日里也没机会做采桑这种事。

正相对嘶嘶,无语凝噎,一队巡逻的卫兵从她们身后经过。

其中一人止步,拍了拍李凤鸣的肩。

李凤鸣猛地回头,见是萧明彻,这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稽查巡防,路过,”萧明彻垂眼看了看她微微发红的掌心,眸心微黯,递出一个东西,“伸手。”

李凤鸣茫然摊手,下一瞬,火辣辣的掌心就传来入骨的冰沁。

所冷得她一激灵,但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却显著减轻了。

定睛看去,竟是个不规则的冰块。

“哪来的?附近只有小山坡,又不高,这时节怎么还有冰?”李凤鸣双手合住那冰块搓来搓去,又冷又舒适,嘶嘶声愈发控制不住。

“小行宫里有冰窖,”萧明彻睨她一眼,“自己拿好,别让人看见。”

多少有点假公济私的嫌疑,让人看见是不太好。

“明白,”李凤鸣许久没和他这么说过闲话,一时竟有些不自在,“那你忙你的去吧。”

虽说他是因担负巡防之责才出现在这里,可别家女眷都是自己进林的,他在这里多少让李凤鸣显得与大家都不同,不合适。

萧明彻颔首,叮嘱一句:“不要往林深处去。惊蛰天,蛇虫鼠蚁都醒了。”

“这外头的嫩叶很快就要被大家瓜分完,”李凤鸣无奈笑笑,“若我不往里去,就注定要睡几夜的帐篷了。”

“我睡帐篷,你不用。”萧明彻不知想到什么,耳尖微红,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等他走远,林中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忙碌。

李凤鸣想了想,将手中那块冰递给钟情:“你也捂一捂,虽凉,但能止疼。”

钟情连忙摇着手:“别别别,这是淮王殿下专程给你送来的。”

“哪是专程?他都说了是路过。”

“就你信他是路过,”钟情笑红了脸,都忘了自己手还疼,压着声音激动到挥了挥手臂,“淮王殿下今次负责整个安防大局,又不是没有卫尉官给他差遣,就算亲自稽核巡防,也不必管到林子里来啊!”

执金吾钟辂是她堂亲伯父,还是钟家家主,她自小耳濡目染,大概知道点金吾卫当差的流程。

“再说了,谁在稽核巡防之前,还专门进小行宫的冰窖去取块冰拿在手上?定是记着往年采桑的人最后都手疼,舍不得你也那么捱着,特地给你送来的。”

李凤鸣有些愣住,要笑不笑的。

她当然知道萧明彻不是真的路过,她只是惊讶这小姑娘竟这么懂。

钟情忍疼又摘了片嫩叶,艳羡地跺了跺脚,喃声又道:“究竟是谁乱传‘淮王妃不受淮王宠爱’的?!他们对‘宠爱’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这都宠到骨子里了!”

只是一块冰,却又不止是一块冰的事。

规矩只说家中男丁不能帮忙采摘,但没说不能关心自家女眷。

瞧瞧这林子里,谁不是常年娇生惯养的?这会儿全都红肿着掌心,嘶嘶声此起彼伏,却并没见哪家男子进来关切,更别说送块冰来给止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