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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群人成一排或双排鞭打自己时,凯瑞丝看到他们的皮肤上都有青紫的肿起或半愈合的伤口:他们此前已经这样做过,有些人还做过多次。他们是不是从一个镇子走到另一个镇子,重复着这种表演呢?既然有默多参与其间,她肯定有人迟早会开始敛财。

在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名妇女尖叫着跑到前面:“我也一样,也该遭罪!”凯瑞丝惊讶地认出,那是蜡烛匠马塞尔受气的年轻妻子马蕾德。凯瑞丝想象不出,她曾犯过多少罪孽,不过她或许终于找到了个机会让她的生活添点色彩。她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那托钵修士的面前。她的皮肤光洁无瑕,她的样子确实很美。

默多端详了她好长时间,然后说道:“亲吻我的脚。”

她跪倒在他面前,不顾羞耻地把她的光屁股暴露给人群,低下脸,凑向他的一双脏脚。

他从另一个悔罪者的手中接过一根鞭子递给她。她鞭打着自己,然后痛苦地尖叫,她洁白的皮肤上当即显出红色的鞭痕。

又有好几个人从人群中迫不及待跑到前面,他们多是男人,而默多则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施行了同样的仪式。很快就成了一场狂闹。在他们不鞭打自己时,就打起鼓、撞起钟,跳着快步的魔舞。

他们的行为疯狂得毫无节制,但凯瑞丝的职业目光看出来,鞭打虽然有戏剧性,无疑也造成痛苦,但看来并无大伤害。

梅尔辛出现在凯瑞丝身旁,问她:“你对这种事怎么看?”

她皱着眉头说:“怎么会让我这么气愤呢?”

“我不知道。”

“要是人们愿意鞭打自己,我为什么要反对呢?也许这样使他感到好受些。”

“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梅尔辛说,“只要有默多搅和进去,通常都会有欺诈的成分了。”

“倒还不是。”

她认为,这种情绪绝不是悔罪。这些跳舞的人并没有深刻反思他们的生命,为犯下的罪孽感到哀伤或后悔。真心悔罪的人都是沉思默想,不事张扬的。凯瑞丝在这样的气氛中觉察到的却大不相同。这里是激动。

“这是一种道德败坏。”她说。

“只是没有饮酒,他们全都陷入自污中了。”

“而且这其中有一种痴迷。”

“但没有性。”

“等着吧。”

默多带领着队伍又出发了,朝修道院区域之外走去。凯瑞丝注意到一些自鞭赎罪的人掏出碗来,向人群要钱了。她猜测,他们会这样穿过镇上的几条主要街道。他们大概会在一些较大的客栈前完成这次游行,在那里享用人们给他们买下的食物和饮品。

梅尔辛触了下她的胳膊。“你面色苍白,”他说,“你感觉怎样?”

“只是疲乏。”她简短地说。无论她感觉如何,她都得不管不顾地继续承担责任,提醒她过于疲劳对她无济于事。然而,他能注意到她的身体状况,毕竟是一片好心,于是她用柔和的声音说:“到副院长的住所来吧。快到午饭时间了。”

他们在那支队伍消失后,走过绿地。他们步入宅第。刚刚只有他们俩人时,凯瑞丝就伸出双臂搂住梅尔辛,亲吻起来。她突然感到非常强烈的肉体要求,便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因为她知道他喜欢这样。他也呼应着用双手握住她的双乳,轻柔地捏着。他们从来没在这宅子里如此亲吻过,凯瑞丝模糊地想着,是不是托钵修士默多的狂闹唤醒了她平素的压抑。

“你的肌肤发热了。”梅尔辛在她耳畔说。

她想让梅尔辛拉下她的袍服,用嘴含住她的奶头。她感到自己正在失控,有可能会毫无忌惮地就在这地面上忘情作乐,这地方可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说:“我可不是诚心偷看的。”

凯瑞丝大吃一惊。她负疚地一下子从梅尔辛身边跳开。她转过身来,寻找那个说话的人。在房间的尽里头,坐在一条板凳上的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女。原来是拉尔夫·菲茨杰拉德的妻子。“蒂莉!”凯瑞丝叫道。

蒂莉站起身来。她的样子又累又怕。“我很抱歉惊动了你。”她说。

凯瑞丝松了口气。蒂莉曾在修女学校中就读,并在女修道院生活了多年,她很喜欢凯瑞丝。可以相信她不会为她目睹的亲吻大惊小怪。可是她在这儿做什么呢?“你没事吧?”凯瑞丝说。

“我有点累。”蒂莉说。她摇晃了一下,凯瑞丝赶紧扶住她的胳膊。

婴儿哭了。梅尔辛接过孩子,很内行地摇着。“好啦,好啦,我的小侄子。”他说。哭声变成了柔和的不高兴的抽泣。

凯瑞丝对蒂莉说:“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走路。”

“从天奇大厅?还抱着杰里?”孩子现在已经六个月,抱着不轻的。

“我走了三天。”

“我的天。出什么事了吗?”

“我是逃出来的。”

“拉尔夫怎么没追你呢?”

“追了,跟阿兰一块。我藏进了树林里,他们就过去了。杰里真乖,一点没哭。”

那幅画面让凯瑞丝喉头发紧。“可是……”她咽了下去,“可是你为什么要逃跑呢?”

“因为我丈夫想杀死我。”蒂莉说,跟着就涌出了泪水。

凯瑞丝扶她坐下,梅尔辛给她端来了一杯葡萄酒。他们让她抽泣着。凯瑞丝挨着她坐到板凳上,伸出一只手臂搂着她的肩头,而梅尔辛则哄着婴儿杰里。当蒂莉终于哭出声时,凯瑞丝说:“拉尔夫干了什么?”

蒂莉摇摇头。“没干什么。只是他瞪我的那副样子。我知道他想谋害我。”

梅尔辛咕哝着:“我要是能说我弟弟不会那么做倒好了。”

凯瑞丝说:“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可怕的事情呢?”

“我也不知道,”蒂莉悲惨地说,“拉尔夫去参加威廉叔叔的葬礼,那儿有一个从伦敦来的律师,格利高里·朗费罗爵士。”

“我认识他,”凯瑞丝说,“一个聪明人,可我不喜欢他。”

“事情就从那开始了。我有一种感觉,这事全都跟格利高里有关。”

凯瑞丝说:“你不该因为你凭想象的事,就抱着孩子走这么长的一路。”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是出乎想象,可是他就坐在那里,愤恨地瞪着我。一个男人怎么会那样看他妻子呢?”

“唉,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凯瑞丝说,“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我能待在这儿吗?”她请求说,“你不会打发我回去吧,嗯?”

“当然不会。”凯瑞丝说。她迎着梅尔辛的目光。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给蒂莉保障未免莽撞。逃亡的人可以在教堂里得到避难,这是一般原则,但一座女修道院有没有权利庇护一位骑士的妻子,并无限期地让她离开他,就很难说了。何况,拉尔夫当然有资格让她交出婴儿,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和继承人。无论如何,凯瑞丝在她的语气里加足了信心,她说:“你可以待在这里,待多久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