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第2/3页)

骑兵们把弓弩手赶回了山坡,直到再次落入长弓的射箭范围。威尔士亲王又一次下令要英军的弓箭手放箭。这一次箭阵射向了弓弩手,也射向了骑兵。拉尔夫在七年的阵仗中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成百的敌军死伤倒地,而英军连个被擦伤的士兵都没有。

最后,法兰西骑兵撤退了,残余的弓弩手四散奔逃。在英军阵地前的山坡上,留下了许多尸体。威尔士和康沃尔的刀手,从英军阵地跑到战场上,结束了受伤法军的性命,搜集折损的箭矢给弓箭手再用,无疑也劫掠了那些尸体。与此同时,少年运输兵从供应车辆上取来一束束的新箭,送到英军阵地上。

有一段战斗间隙,但并没有持续多久。

法军骑兵重新集结,由新到的成百上千的生力军予以加强。拉尔夫向他们望去,可以看到阿朗松的旗号中又增添了佛兰德斯和诺曼底的旗号。阿朗松宫廷的大旗走在最前面,军号随之吹起,骑兵们开始运动。

拉尔夫拉下他的面部护具,拔出了他的剑。他想起了他的母亲。他知道她每次到教堂去都要为他祈祷,他一时间感到对她的温暖的感念之情。随后他便注视着敌人。

庞大的马匹加上身负重铠的骑兵,起动时很慢。落日的余晖在法军盔甲上反射着,旌旗在晚风中猎猎飘扬。马蹄的敲地声越来越响,冲锋逐渐提速了。骑兵吆喝着鼓励他们的坐骑,也相互激励着斗志,挥舞着他们的剑和矛。他们如同涌向海滩的浪头,随着他们的逼近,似乎队形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拉尔夫口中发干,心跳如擂鼓。

法军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亲王再一次下令放箭。箭矢又一次升上天,如致命的雨一般落下。

冲锋的骑兵全身披甲,只有碰巧的一箭会射进甲片之间的缝隙。但他们的坐骑只有防护面具和锁子颈罩。因此马匹才是弱点。当箭射穿它们的肩胛或腰臀时,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受伤倒地,有的则调头想逃。马匹的痛苦嘶叫响彻云霄。马匹间的冲撞造成了更多的骑兵跌落在地,混在热那亚弓弩手的尸体之中。跟在后边的骑兵由于速度太快,已经勒不住马,便继而人仰马翻。

不过,骑兵总数在数千,仍在继续涌来。

弓手的射程缩短了,他们便把射箭的轨迹调平。当敌军的冲锋到一百码开外时,他们把尖头箭换成了狼牙箭,以便穿透铠甲。这一下他们就可以射杀骑兵了,当然射中马匹同样奏效。

地面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了,这时冲锋的骑兵又遭遇英军事先挖好的陷坑。马匹的运动使它们难有几匹能够进入一英尺的坑里而不被绊倒的,随着许多马匹倒下,许多骑兵就被摔到地面,落在其他骑兵的道路上。

后来的骑兵竭力避开了箭手,于是,一如英军所料,冲锋部队成漏斗状进入了一个狭窄的屠场,遭到左右两侧的射击。

这是英军战法的要点。到这时候,要求英军骑兵下马的聪慧之处就显现出来了。若是他们还在马上,就难以遏制住冲锋的迫切——那样一来,弓箭手就只好停止放箭,以免伤到自己人。但是,由于骑兵和步兵都待在自己的阵地上,敌人就可以成批地遭到射杀,而英军自己则无一伤亡。

这当然还不够。法军人数众多而且英勇异常。他们仍在继续冲锋,终于抵达了两群弓箭手构成的叉形中间、下马的骑兵和步兵的阵地跟前,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敌军的马匹踏过英军最前面的阵地,但却受阻于泥泞的上坡,在密集排列的英军防线前停了下来。拉尔夫突然陷入了重围,拼死躲避着骑兵向下的劈刺,挥剑向他们马匹的腿部砍去,想用这种最简便可行的办法砍断马匹的筋腱,使其致残。战斗十分激烈:英军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法军也明白,他们若是一退,就还要骑马穿过那致命的箭阵。

拉尔夫周围的人纷纷倒下,被剑和战斧砍倒,然后又被战马的铁蹄有力地踩踏着。他看到罗兰伯爵在一支法军的剑下倒地。罗兰之子理查主教,挥舞着权杖保护着他倒下的父亲,但一匹战马把理查顶到一旁,伯爵被践踏了。

英军被迫后退,拉尔夫意识到法军有一个目标:威尔士亲王。

拉尔夫对那个享尽特权的十六岁的王位继承人并无感情,但他清楚,若是亲王被俘或被杀,对英军的士气将是沉重打击。拉尔夫向后移动,来到亲王左侧,与亲王周围加强的战斗人员保护圈的几个人会合。但法军加强了攻击力,而且他们还在马上。

此时,拉尔夫发现他在与亲王并肩作战,拉尔夫是靠他四等分的战袍而认出他的:蓝底上的百合花纹饰和红底上的狮形纹饰。不久,一名法军骑兵向亲王挥起战斧,亲王倒在了地上。

这是个糟糕的时刻。

拉尔夫跃身冲向那名敌军,把长剑刺进那人的腋窝,那里刚好是铠甲的接口处。他心满意足地感到剑尖穿透了肌肤,看到伤口涌出了血流。

还有一个人跨在倒地的亲王的身上,用双手挥舞长剑不分人马地砍去。拉尔夫认出那是亲王的旗手理查·费茨西蒙,他把号旗抛在了仰卧的主人的身上。一时之间,理查和拉尔夫狂杀着保护国王之子,而且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时援军到了。阿伦德尔伯爵带着大队人马出现了,他们可都是生力军。新来的人精力饱满地投入战斗,扭转了战局。法军开始退却了。

威尔士亲王跪了起来。拉尔夫掀起护面,扶着亲王站起身。那男孩似乎受了伤,但并不严重,于是拉尔夫转身去继续战斗。

不久,法军便崩溃了。尽管他们战法混乱,但凭借勇气几乎突破了英军的战阵——所幸未获成功。现在他们溃逃了,在穿越弓箭的交叉箭阵中倒下了更多的人,在血染的小坡上跌跌撞撞地返回了他们自己的阵地;英军中升腾起一片欢呼声,他们虽然疲惫,但毕竟胜利了。

威尔士部队再次投入战场,切断了法军伤员的喉咙,并搜集了数以千计的箭矢。弓箭手也拣回了用过的箭,放回箭袋。厨师们从后面带着一桶桶啤酒和葡萄酒到来,外科医生也跑上前来看护受伤的贵族。

拉尔夫看到卡斯特的威廉向罗兰伯爵俯下身去。罗兰还在喘息,但眼睛闭着,样子像是垂死了。

拉尔夫在地上抹了抹他那血淋淋的长剑,然后掀起护面,足足喝了一罐淡啤酒。威尔士亲王走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韦格利的拉尔夫·菲茨杰拉德,殿下。”

“你作战很勇敢。若是国王听到了我的意见,你明天就会是拉尔夫爵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