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第4/5页)

对那个市侩油滑又带着赤子心思的冉刻求,他其实很是挂念,不过一路惊险,他也的确无暇再去照顾冉刻求。

慕容晚晴哦了声,半晌才道:“原来你离我而去,是为救张小姐了。”

想起那时地宫的惊心动魄,慕容晚晴想问问,那时候如此危险,你为了她,难道命都不要了?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故作平静道:“你救了她,她无依无靠,只能求你将她再送回建康?于是,你就和她来到这里?”

“正是这样。”孙思邈笑笑。

“就这么简单?”慕容晚晴又问了句,自己也不知道想得到什么答案。

不待孙思邈回答,突然听院墙外人声鼎沸、马嘶嘈杂,竟似有不少人向这个地方涌来。

张季龄也听到喧哗,忍不住走出大堂,就听大门呼呼直响,那苍老的管家才开了门,一堆人就冲了进来,为首那人尖细着嗓子道:“太子到。”

慕容晚晴立即向院门望去,见到一人俊逸依旧,雍容不在,快步走进来如同救火般,正是响水集的那个陈公子——陈国太子陈叔宝。

慕容晚晴暗自奇怪,因为她在清领宫的时候听李八百说,龙虎宗的张裕擒下了陈叔宝。李八百不像是虚言,那陈叔宝怎么还会安稳在此呢?

陈叔宝身后又跟了数人,抬着三口大箱子放在庭院之中,看起来很有些分量。

张季龄见了,暗自皱眉,还是上前施礼道:“草民拜见太子。”他就算是江南的富豪,毕竟还是在陈国的地域。江南乃陈氏父子的天下,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陈叔宝见了,疾步上前道:“伯父莫要多礼。”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堂中的张丽华身上,竟一时痴了,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可他以太子身份居然称张季龄为伯父,实在让一干随从都是目瞪口呆。

那些随从不是宫中侍卫,就是宫中的太监,来到这里本是不可一世,大呼小叫,见到这种情形,立即收敛了声息,大气都不敢喘。

张季龄会做生意,当然更会察言观色,见状忙道:“院中风大,太子请先到堂中用茶。”

陈叔宝回过神来,脸上微红:“怎敢有劳伯父。”他虽是这么说,两条腿还是不听使唤地向堂中走去。

他眼中只有堂中的张丽华,因此并没有留意到孙思邈正在看着他,暗自叹口气。

慕容晚晴却见到了,立即道:“你叹气做什么?”

孙思邈不答,就要向门外走去,才走了两步,就听张丽华呼道:“孙先生,请留步。”

张丽华不理陈叔宝的热切目光,急匆匆地到了孙思邈身后道:“孙先生这就要走了吗?”

庭院西风吹老了一树的梧桐,张丽华的声音却如雏凤一样婉转动听。

孙思邈也不回头,只是道:“这里挤了些,我出去透口气,一会儿再回。张小姐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记。”

话未落地,陈叔宝跟出来道:“原来孙先生也在这里,怎么不过来一起坐?”他到现在才注意到孙思邈。他虽被张丽华冷落,可是没有半分不满之意,对孙思邈竟也极为客气。

有几个宫中侍卫见孙思邈还桩子一样地立着,均喝道:“太子有令,你还不过去坐?”

孙思邈嘴角突然带了分哂笑。

陈叔宝急叱道:“你们怎可对孙先生无礼,还不退下。孙先生,你莫要怪罪他们。”

那几个侍卫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神色讪讪,可心中难免惊奇。就算张季龄也是诧异,显然不解陈叔宝为何对孙思邈这种态度?

孙思邈笑笑道:“太子客气了。在下只是想出去走走,想必太子不会介意吧?”

陈叔宝连连摇头,目光早就又回到张丽华的身上。

孙思邈暗自摇头,举步出了张家。没走多远,就听慕容晚晴在身后喊道:“孙先生,你等等我。”

孙思邈只是放慢了脚步,慕容晚晴快步追上孙思邈,和他并肩前行。

二人信步而走,慕容晚晴本有千言万语,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起,终于想到什么:“我明白了。”

她没头没尾的一句,不等孙思邈询问,继续道:“当初你在清领宫时,看起来不但救了张小姐,还救了陈太子,不然他怎么能逃得出来?”

孙思邈望着树叶萧萧,只是点点头。

慕容晚晴轻咬红唇,许久才道:“你救了他们二人,张小姐请你帮她回江南,陈太子想必也是一路跟随了,因此终于知道张小姐的底细?”

顿了片刻,她又试探道:“陈太子对这张小姐情有独钟,可张小姐好像对陈太子并没什么兴趣。”

“是吗?”孙思邈终于回了句,嘴角带了分若有若无的笑。

慕容晚晴见了来气,心道,张丽华对陈叔宝没兴趣,你高兴什么?

她故作漫不经心道:“张小姐好像对你很有好感?”

“是吗?”孙思邈还是那两个字,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可是慕容晚晴并没有留意他的表情,听到那两个字后本想转身离去,还是耐住了性子道:“我终于明白了,陈太子知道张丽华是张季龄的女儿,回到建康后,立即托中书监徐陵来说媒,自己却等不及,又带着彩礼来提亲。看起来,他性子倒急。”

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立即明白了徐陵竟然替子向她提亲的用意。

张季龄虽是江南首富,可徐家士族高门,想必还不把张家放在心上。但张季龄若和皇室结亲,地位自是不同。眼下,徐家若和张家结亲,徐家和皇族的关系自是更为牢靠。

徐陵看似随口提亲,不知所谓,但深谋远虑,实在让人叹服。

孙思邈暗中叹息。心中却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陈叔宝身为陈国太子,竟任性而为,才遭大劫,不思改过,回来后仍旧被美色所迷,做事简直是颠三倒四、不分主次。素闻陈顼有些远图,本以为他是三国中高出一筹的君王,但见子知父,只怕陈顼终究难听得进太平大道。

他在破釜塘清领宫内,虽不赞同李八百的作为,但对李八百说的一件事却是认可。

《太平经》内均是治世救民之策,若君王能慎重以待,未尝不能富国强兵。

他来建康,除了要完成冼夫人所托之外,也的确想见见陈顼,可见陈叔宝如此,难免对陈顼的期待有些降低。

慕容晚晴见孙思邈似有忧虑,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冷冷道:“看来,你不该出来。”

“你说什么?”孙思邈不解。

“你若真是担忧陈太子向张家提亲的话,就应该留在张家看看动静的。”慕容晚晴嘲讽道。

孙思邈想了半天,才像懂了慕容晚晴的意思,笑道:“我留在张家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