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想要遗产的张兴

母亲的房间依旧有淡淡的光。

柔儿和母亲做女红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光芒是淡黄色的,看着都温暖。

“娘,我回来了。”

铁心源尽量的控制自己的声带不要发出颤音来,如同往常一样向母亲报一声平安。

“那就快去洗洗睡吧,明天早上过来,娘有话对你说。”

“知道了。”

铁心源回答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每天这个时候火儿,水儿他们早就入睡了,因此,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他们的呼噜声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坚持着去井台边上打来一盆清水,慢慢的将衣衫从自己的身上剥下来的时候,即便是非常能忍的铁心源也痛苦地呻吟出来。

轻轻地按按腰肋处,吸口气都疼,这该是肋骨骨烈的信号。

腰肋的左右两处的皮肤已经有些泛紫了,他将毛巾泡在冰水里,拧干之后敷在腰上,然后将毛巾在肚皮上打了一个结。

这才有机会处理自己身上的烧伤。

水泡破裂之后和衣衫粘在一起,撕下来的时候如同撕掉了一层皮。

用冰水清洗过后,就胡乱给背后洒了很多的药粉。

处理完伤口之后,他就给炉子里添加了煤块,然后慢慢的趴在床上,来不及想太多,就沉沉的睡去了。

鸡鸣三遍的时候,铁心源以无上的毅力从床上爬起来。

痛苦地穿上衣衫,然后换了一张笑吟吟的脸,推开了房门。

今日的天气很好,有些清冷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用冰水洗脸之后,才觉得精神了一些,只是身体非常的难受,似乎不属于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极为笨拙。

看着颤抖的手吧热水送到嘴边,铁心源苦笑一声,趁着杯子还没有被打掉快速的喝了一大口。

早餐的气氛很好,铁心源嘴里塞着包子笑着看母亲和阿大谈话,完全看不见有任何的不适应。

王柔花和阿大交谈的极为热烈,至于阿二则独自喝酒,因此,当日上柳梢头的时候,不管是阿大,还是阿二,都有些醉醺醺的,好几次阿大都捋不直舌头说话。

阿大愤怒的看看自家弟弟,然后对王柔花道:“实在是失礼了,舍弟来自荒野,贪饮美酒让夫人见笑了,阿大,告辞。”

王柔花笑眯眯的送走了阿大,阿二,然后对靠在火炉做女红的柔儿道:“阿大先生是真正的才学之士,应该引荐给府里老太爷的。”

柔儿笑道:“婶婶真是的,才一见面的时候就吓得昏过去了,现在倒好,还要引荐给老太爷,就不怕把老太爷也吓出个好歹来?”

王柔花在柔儿的脑门上点了一指头佯怒道:“你这个死妮子,婶婶白疼你了,总捉住婶婶的马脚不放。”

说完话又那指头挑起柔儿的脸庞叹息一声道:“如果没有这对碍事的牙齿,即便是官宦人家,柔儿也能嫁得。”

柔儿摇摇头道:“可不敢嫁给官宦人家,那就没活路了。小的时候就仗着这对虎牙从树干上啃树皮才能活下来。现在富贵了,要是把这对牙齿去掉,才是忘本。”

王柔花叹息一声道:“这院子里就没有一个是软蛋的。源哥儿如果愿意软一下,婶婶这时候都应该给他准备亲事了。”

柔儿笑道:“源哥儿说了,我们进一步容易吗?干嘛要退?”

王柔花见儿子无精打采的坐在炉子边上看着自己,不由得笑道:“干什么去了,好几天都不见人?”

铁心源指指自己的脑袋道:“这几天脑袋里有些事情要想清楚,所以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捋捋。”

“是该好好想想了,从今年起,咱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连巧哥也走了,你就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千万莫要行差踏错。”

铁心源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孩儿记在心上了。”

王柔花抚摸着柔儿长长的头发感慨的道:“家里的事情交给为娘,你是男子不免会粗心大意一些。你看看现在的家里的这些孩子,都已经到了婚嫁的时候了。你自己不着急,却不能不为他们着想,该备的嫁妆,该准备的聘礼,都要早早开始,不要整天光知道嘻嘻哈哈的过日子。”

铁心源回头看看火儿道:“你有相好的没有?如果有,让我娘去找人帮你提亲?”

正在吃包子的火儿差点被噎死,咳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却没个焦点。

水儿笑嘻嘻的偷偷指指一脸红晕的柔儿,然后就大口的喝稀饭。

铁心源点点头道:“那就不管了,水儿,你呢?”

水儿拍拍胸膛道:“大丈夫何患无妻,等我扬名立万之时,就是我娶妻生子之时。”

铁心源笑着对母亲道:“水儿打算就这么单身过一辈子了,母亲不用管他。”

没有等到铁心源再问别人,长长的饭桌上轰的一声就没人了。

铁心源喝一口稀饭对母亲道:“看样子您的好心没人接受。”

王柔花丢开满脸红晕的柔儿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和巧哥两个混账东西闹得?一个跟着吐蕃女人跑了,没一点志向,丢死人了,你倒是有志向,一心想要娶皇帝的女儿。你们两个不给弟妹们做出一个好的表率,你让她们怎么选择?”

铁心源正要回答母亲的话,看见小水珠儿站在门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就假装惹不起母亲,笑嘻嘻的也跟着出门去了。

才出了大门,就看见那个喜欢穿盔甲的虞侯张兴,站在阳光底下,整个人如同会发光的神人一般威严。

看样子没有得到小水珠儿进门的允许,心中很是愤怒,特意背着手站在那里,即便是看见了铁心源出来,也装作没看见。

这种愚蠢的官二代,铁心源见过不少,自以为不是纨绔子弟,其实他们比纨绔子弟差的太远了。

纨绔之所以为纨绔,就是因为他们长着一颗能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心。

而不是像张兴一样自以为高明。

铁心源咳嗽一声之后,张兴极不情愿的躬身施礼道:“爵爷昨日所说的贼人已经找到了,卑职特来请爵爷前往辨认一下凶手,看看数目可对。”

见张兴是带着马车来的,铁心源点点头就钻进了马车,让小水珠儿告诉母亲自己有事情出去了。

昨夜大火燃烧的地方正是竹竿巷子,这里也是东京城最混乱的一个街巷。

铁心源看了一眼热闹的竹竿巷,就放下车帘,他不觉得一堆已经烧焦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事实也是如此,当铁心源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差役。

走过差役的警戒圈,铁心源就看到了一大溜子盖着白布的尸体。

白布看起来湿淋淋的,正要发问,就听张兴恶作剧一般的回答:“那是尸油,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