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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主忙笑道:“少奶奶,你买下我这座宅院,绝不会吃亏,更不会后悔,因为这座老宅子有一绝,是一块独一无二的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

周莹笑道:“老先生此言怎说?”

房主说了声:“请随我来。”随手把手里的东西往窗台上一放,便领着周莹、路安桦走进房门。

周莹、路安桦随房主进入正厅,房主走到房正中,蹲下身,揭开一块地板条,往下一指

说:“少奶奶你往下看——”

周莹移步到揭开地板条的地方,低头往洞内看时,猛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忙后退一步说:“这凉风从地下吹出,怪不得三伏天此房中凉爽宜人!”

房主放好地板条,站直身体说:“这座宅子所有房屋内,都连有流通地气的地沟,一年四季流动,保证了房内冷暖适度,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从没受到过冬寒夏炎的折磨。”

周莹问道:“老先生现在要卖掉这座老宅,不觉得可惜吗?”

“不瞒少奶奶,我为老不尊,染上赌瘾后,把整个家当全输光吸尽,眼下债主逼上门来,再不还清赌债,怕连命也得搭上。而赌债不还是失却道义的丑事,一旦传出去,我没脸没皮了,还咋往人前站?所以,只能横下一条心,卖掉宅子还债了。”

“老先生卖了宅子,家眷往何处住?”周莹问,“你老想了吗?”

“老朽在高陵尚有薄地十九亩,宅院一座,卖了此宅,尚不至流浪街头。”房主说,“少奶奶放心,我发誓卖掉城里宅院后重新做人,回高陵后再从头干起,争取在死之前,为儿孙们多积点阴德。”

周莹被房主说得心动了:“老先生准备要多少银子才转让?”

房主说:“如果少奶奶诚心要买,老朽一口价,你给我二十五万五千两银子,让我还清债,我把房契立马过户给你。”

周莹看着路安桦问:“路掌柜,你看呢?”

路安桦问房主:“过户银两由谁支付?”

房主说:“我出一半,少奶奶出一半如何?”

路安桦说:“老先生是个爽快人呀!”

周莹笑道:“就按老先生报价过户好了。”

房主见周莹拍板,哈哈大笑说:“天无绝人之路,我闫金声混了一世,总算没把人丢在人前。路掌柜,我先谢你助老朽排忧解难,给我找到少奶奶如此慷慨的买主。我现在就把房

地契约交你去过户。”

闫金声走进书房,从一部线装书匣内拿出房地契约,交给路安桦说:“路掌柜,不瞒你说,我兜里连过户的银两也凑不齐,你好人做到底,替我把过户手续办好,我再请你喝个一醉方休。”

路安桦接过房地契约和闫金声印章,走出躬亲居街门,扶周莹上了轿车,才对闫金声抱拳说:“闫兄静候两日,我替兄办完过户手续就把银两如数送来。”

第三天一早,周莹拿到过完户的芦进士巷躬亲居宅院房地契约,让路安桦把二十五万五千两银票送交闫金声。路安桦接银票到手说:“过户花去五百二十五两白银,少奶奶为啥不扣除一半数呢?”

周莹说:“闫金声为还赌债而卖掉自己的宅院,已属不幸,况他只要二十五万五千两银子,我如再扣除一半过户费用,未免太过抠门儿,不近情理了。”

路安桦笑道:“碰上少奶奶这样的好心人,闫金声没啥可后悔的了。”

闫金声虽然豪赌葬送了一座古宅,但当拿到银票当天,便如数还清了债务,挺起男子胸膛说:“我闫金声总算没给先人脸上抹黑,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做一个不抽不赌的庄户人,回到高陵的黄土地里重振家业。”还清债务的闫金声第五天一早,便搬出了躬亲居,在交钥匙给路安桦时说:“请你转告周莹少奶奶,我至死也不会对外人说把古宅卖给了何人。因为周莹看得起老朽,没把老朽当朽木踢进垃圾坑。几百两过户银子虽不足挂齿,少奶奶能分文不取,足以证明她是个人格高尚的人,能把房子卖给她,我闫金声无憾矣!”

路安桦接过躬亲居院门及各房门钥匙时,指着房内的家具说:“闫兄,这些家具你什么时候来拉?”

闫金声见问,一笑回答:“躬亲居全部家具都是明末清初的古董,我搬回高陵无法和农舍配套,躬亲居如没了这些古董,很难再现它古典美的雅韵气质,所以,我一件也不带回高陵,让它继续留躬亲居吧!”

路安桦把闫金声的决定和说过的话,如实告诉了周莹,周莹叹道:“闫金声正人君子也!”其后,周莹曾三度接济闫金声,闫金声曾两次进安吴堡拜访周莹,一老一少成了忘年交。闫金声回高陵后戒掉了赌瘾,活到七十六岁病故后,周莹给他的后人送去一千五百两慰问金。

周莹买进芦进士巷躬亲居,在西安有了火神庙和芦荡巷两处密宅。日后,她将这里作为坐镇西安指挥属下商号和在西安商务活动的决策中心长达十五年之久。1908年,周莹病故前夕,将芦进士巷躬亲居赠送给了她世叔李平岭的大女儿、画家李一锋。

半个月过去。一个月挂中天的夜晚,周莹像平时一样,一个人到后花园习武练剑,车东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周莹一愣收剑问:“师兄,你咋进来的?”

车东盈回答:“你这东大院院墙挡不住我!”

周莹又问:“你没回洛阳?”

车东盈说:“本来我早该回洛阳了,可是那天在渡口碰到你后,我改变了主意。”

周莹说:“于是你就到了安吴堡,并且贼一样翻墙进了我的后花园?”

“我想你。”车东盈一语道破了进安吴堡的目的。

周莹笑出了声:“你还没忘记突然袭击我的那一幕是吗?师兄,今天我已不是十四岁的丫头了,你再想占我便宜怕没那么容易了。”

车东盈说:“如今你是少奶奶,但你应承认你是活守寡的少奶奶。我不明白,你年纪轻轻,为啥为一个并不值得你为他牺牲的男人守一辈子?”

周莹沉默了一会儿说:“人各有志,我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条路,自然就有把这条路走到底的理由。”

车东盈靠近周莹说:“师妹,我至今还没有成家,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会照料你一辈子,和你厮守一生一世。”

“谢谢师兄好意。”周莹说,“咱俩的生活相距太远,性格更是格格不入,咱俩就是勉强凑到一块,也不会开出啥香花来。所以,我劝你不要存任何幻想。”

车东盈此时突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双手抓住周莹双肩激动地几乎是喊道:“我爱你——”喊声中忽然伸臂把周莹搂在胸前,疯狂地吻着周莹,喃喃说,“嫁给我吧,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