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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尉文与苏玉莲游完杭州,出安徽界首入河南沈丘,走项城、扶沟、鄢陵、许昌而后转向西,取洛阳进潼关回陕,不意在西华境内遇到狂风暴雨袭击。由于吴尉文骑的马受惊,把他掀下马鞍,摔伤了腰,因伤及肾脏,精神再也没能恢复如初。苏玉莲因乘坐的轿车车篷被风揭掉淋了雨,病倒在床,一次本来欢欢喜喜的江南游,在叹息声中收场,苏玉莲从此躺在病炕上,无力抚育儿女。吴尉文当爹又当娘,操办完女儿吴英玉的婚事,把心思全用在两个儿子身上,一连三年没离安吴堡远巡,对各地的商务管理,全仰仗信来信往发号施令。因此,各地上缴利润银两连续三年没出现任何增减数。从次子吴澄死于非命的打击与痛苦中挣脱出来后,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仍不能振作起来亲巡各地,安吴堡散布各地的财源,就有可能因失却监管而流失。他不顾骆荣、王坚等谋士武师反对,重新带领十多名心腹助手,在时隔五年后,乘快骑,又一次到了江南。经过查核账项,盘点库存,督促各商号把应交而未交的红利全部解回安吴堡,才弥补起安吴堡财政亏空。

吴尉文自感精气神每况愈下时,苏玉莲也走到了人生尽头,五十岁不到便撒手西归了。

看着吴家产业越来越大,吴尉文又是安吴堡掌门人,苏玉莲在去世前不久,好心地对他说:“老爷,你应续弦,再娶一房,添个儿子,聘儿也好有个兄弟做伴。”

吴尉文苦笑说:“老姐呀,我已不是三四十岁的后生啦!”

妻子在时,他没想过娶妾的事,妻子死了,他也不愿违背自己对亡妻许下的诺言。他比所有的人都清楚,即使自己想续弦,生儿养女,以防绳从细处断的悲剧发生,自己的年龄也不容非分之想了。肾脏受损,已夺去了他再为人父的权利!

儿子婚后一天比一天精神,吴尉文悬着的一颗心,一下落在肚子里。

两个月时间过去。一天,周莹与吴尉文和奶妈共吃午饭时,故意问道:“爸,你啥时到江南各地巡视咱家商务?”

吴尉文一愣,立即明白了儿媳话意,微笑道:“爸正在进行南巡准备,快在秋后动身,晚在明春可行。”

吴聘说:“我听人说,扬州瘦西湖景胜杭州西湖,不知是否属实?”

吴尉文笑道:“景有千般好,景景皆不同,瘦西湖与杭州西湖各有千秋,优劣难由人定。”

吴聘说:“孩儿不知今生有无身临两地的福气,目睹一番江南风光!”

吴尉文笑道:“等你的病有了起色,能经得住长途奔波劳累时,爸定带吾儿前往江南一游。”

吴聘说:“孩儿先谢爸了。”

吴尉文对过门儿的儿媳是疼爱加信任,没一点含糊。他发现周莹不仅文知周秦汉唐,史记春秋,而且武能舞拳拔剑,并且心细如发,对过目文字能背诵如流,吴宅三年收入账项,一月未出,笔笔能说出来龙去脉,在安吴堡仅转了三次,便对安吴堡了如指掌,就连堡内井有多深,也做了测试。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周莹待下人如同兄弟姐妹,在他们面前从不摆少奶奶威风,有事总是细语和声交代清楚后才让下人去做,即使下人做得不够完

美,也难见她发出一句斥责话。凡接触过她的人,都说安吴堡烧了高香,娶了一个菩萨心肠的少奶奶,吴宅今后必将福星高照,财源茂盛,人丁兴旺啊!他们哪里知道,周莹自从没了父亲,家中事情,母亲常常和她商量,自然知道怎样待人接物,怎样管理家财了。

吴尉文听在耳里,笑在心上,所以在周莹进门儿一百天时,便把吴宅财政管理权交给了她,并对全族上下说:“今后吴宅一应开支,不经少奶奶点头认可,均不可为。”

吴尉文期望这样做能够牢牢拴住儿媳的心,毕竟他清楚,儿子在可享的时日里,是无法分担他肩上重担、为他分忧解愁的。

周胡氏自将女儿送进安吴堡后,宅内失去了许多乐趣,尽管终日丫鬟仆妇围在四周,想方设法逗主子高兴,无奈人不亲话难暖心,孟店村周宅里,总难再现周莹在时的愉悦场面了!

周胡氏的娘家弟弟胡十一、胡十二,各有二男二女,兄弟二人见侄女周莹出阁后,姐姐一人守着一座大宅,整日无欢可言,便碰在一块合计说:“姐守着万贯家产,苦于无后继承,咱哥儿俩何不将儿子过继给咱姐,以防姐身后因无儿孙而造成财产流失充公!”

胡十一说:“我把二小子过继给咱姐,你把小三过继过去,他兄弟俩将来把咱姐家财产继承到手后,省了他们哥儿几个争家里资财。”

胡十二说:“如果咱姐喜欢咱哪个女子,也过继给咱姐。”

“行,只要咱姐认可,咱还有啥说?”胡十一高兴地往起一跳说,“夜长梦多,咱这就去给姐说去。”

兄弟俩赶到孟店村时,太阳已经偏西了。进得周宅大门,胡十一、胡十二进门前先喊了一声说:“姐呀,我们来看你了!”

正在与三个丫鬟玩花花牌的周胡氏听到喊声,把手里的牌往炕桌上一放说:“两个讨厌鬼找上门来,把咱们的牌局也给搅和了……”说话间,胡十一、胡十二已掀帘进了门。

丫鬟们退出去后,兄弟俩才坐下来,周胡氏冲门外说:“翠红,给二位爷上茶。”

名叫翠红的丫鬟很快把茶端来,放在胡十一、胡十二面前的桌上,悄悄退了出去。

周胡氏问道:“你兄弟俩是不是睡不着找汗流,顶着日头往我这儿跑有啥急事?”

胡十一嘿嘿笑道:“我们为给姐解闷才来的。”

周胡氏嘴一撇说:“给我解闷?我有啥闷要你们来叨叨!”

胡十二说:“自莹嫁到吴家,姐一个人进进出出,不闷才怪哩。”

周胡氏想了想说:“话也有点道理,只是你俩多操了心,我和丫鬟仆妇们在一块,哪天能把话说完?你们看见了,我若心闷心烦,还能有心思摸花牌?”

胡十一心想,干脆打开窗子说亮话,和自己姐有啥不好意思说的?想到这儿张口便说:“姐呀,我们想把二小子和小三过继给你,以填补莹丫头走后留下的位子,让两个孩子跟着你生活,孩子们能为你增添点情趣,我们也省点心,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把他们当自己的亲儿子好了。”

周胡氏一听,眼里忍不住涌出泪花来,说:“你们海潮哥死得早,我守着莹儿心里还踏实些。莹儿出了门儿,我真是神不守舍地过日子,别说多烦心扯肺了!”

胡十一说:“我和十二说到了这事,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才决定把二小子和小三给你送过来,姐若不反对,我们给姐立下文书,让他们改姓周,做周氏子孙,为周家延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