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4页)

听我这么说,安德烈用鄙视的目光瞥我一眼,随后用教训我的语气说道:“还原历史,你懂不懂什么叫还原历史啊?自然是指在再现当年的战斗场面时,双方都要使用当年的武器装备才行,不光双方的军装钢盔和枪支,都是些老古董,甚至连坦克大炮,都是二战时期制造的。别看这顶钢盔破破烂烂,但我今天去跳蚤市场买的时候,摊主说这个钢盔的主人,是被他爷爷亲自开枪打死的。如果不是家里急等钱用,他才不会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拿出来卖呢。他开价一万卢布,幸好我会砍价,好说歹说,最后以六千买下的。”

安德烈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似乎捡了一个大便宜。我心里明白,他铁定是被跳蚤市场上的摊主宰了,便起身走到了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随后委婉地提醒他:“安德烈,一顶这样的破钢盔,也能作为传家宝?你不是被摊主忽悠了吧?”

“忽悠?什么是忽悠?”虽然安德烈的中文不错,但这个明显具有东北特色的词语,他却听不懂。

“忽悠,就是对你反复夸一件东西如何如何地好,然后再高价卖给你。”

听完我的解释,安德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后表情凝重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我刚刚对他所说的话。看到他的这个表情,我心里不禁暗暗担心起来,心说他不会发现上当受骗后,就跑回跳蚤市场找别人退货去了吧?

安德烈发了一阵呆后,没有再提钢盔的事情,又喝了一口水,指着我摊放在桌上的报纸,随口问道:“你们的报纸上有什么新闻吗?我看到那个标题里,怎么还写着莫斯科啊?”他的中文虽然说得很流利,但却不认识几个中国字,就如同我的俄语口语还凑合,但却看不懂俄文报纸一般。有时,我俩还经常为对方读自己国家的报纸。

我拿起报纸对他说道:“报纸上的新闻,我就算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到,还是以报道莫斯科的森林大火为主,我给你读一段吧。”说完,端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开始朗读起来:“……俄罗斯收到莫斯科近日经历了自从1942年击退德国军队一来最严重的围困——火和浓烟的围困。8月4日,烟雾笼罩着莫斯科,景象极其惨烈,放眼望去,这座森林中的城市看起来就好像刚被轰炸过一样,有些地方的能见度低到在室外的人只能看清自己的胳膊……医生建议人们待在家里不要外出,关紧门窗,但在家里被热浪煮熟,也比到外面呼吸有害的烟雾要好……”

听到这里,他忽然抬手打断了我:“我昨晚听到一个笑话,说给你听听。”

“说吧,我洗耳恭听!”说完,我便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有对情侣因为吵架,闹着要分手。后来两人商定,背对背向前各走一百步后再回头,假如能看得见对方,就不分手;反之,看不到的话,双方就分手。说完,两人便开始行动。背对背地走了两步,男女双方都忍不住回了头。结果,两人就分手了。”

也许是安德烈讲的笑话太冷,听完后,我依旧是一头雾水。我不解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只走了两步就回头,然后就分手了呢?”

见没有引起我的共鸣,安德烈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向我解释说:“恋爱专家忠告热恋中的情侣,不要在大雾天里玩这种爱情游戏,否则会给你们带来终身遗憾的。”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安德烈这么一解释,我立即秒懂。在能见度只能看请自己手臂的地方,两人朝相反的方向各走两步,能看得见对方才真是见鬼了。想到这里,我也忍不住附和着笑了几声。

我俩笑完以后,他忽然又好奇地问:“对了,我进门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在电话里和朋友说什么火烧莫斯科,血染列宁格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他这个好奇宝宝的奇葩问题,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看来他的中文水平也不咋样嘛,连这么简单的对话都会听错。但既然他问起这件事情,我还是要耐心地给他解释一番:“安德烈,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什么‘火烧莫斯科,血染列宁格勒’,而是另外两句歌词:‘让红色燃烧莫斯科,记忆涂抹列宁格勒’。我那朋友是个玉米,所以和她聊天时,我才会特意聊起这首歌的歌词。”

“玉米,什么是玉米啊?”安德烈好奇地问道。

“玉米嘛。”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好为人师的我趁机被他科普一下娱乐尝试:“我和她都喜欢同一个歌手,那歌手唱得歌非常帮,所以她有一大帮歌迷粉丝。而这些粉丝,都统称为‘玉米’。”

“歌迷粉丝,这个我懂。”安德烈继续往下问道:“可我想知道‘玉米’是什么东西,我们国家有这种植物嘛,用俄语又该怎么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还以为他想知道为什么歌迷叫“玉米”,原来他是想了解“玉米”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已。于是,我连忙用俄语念出了那个单词:“咕咕鲁日啊!”

“什么,你说什么?”也许是我说的速度太快,或者发音不标准,所以安德烈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怎么个读法?”

为了让他听清楚,也为了确认自己的发音是否标准,于是我又说了一遍:“咕咕噜日啊!”说完后,看到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跟着又冲锋了两遍,“咕咕噜日啊!咕咕噜日啊!!”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喂,是你们要买玉米吗?”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站在店门口的,原来是街上推着小车卖煮玉米的老太太,估计我大声说玉米这个单词时,她正好从门外经过,所以停下来问问。

我和安德烈听到老太太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到老太太被我们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时,我走到了她的面前,问道:“玉米怎么卖啊?”

“五十卢布一个。”老太太笑呵呵地回答说。

安德烈走过来,望着老太太身后那专门的推车上,正在锅内冒着热气的玉米说道:“原来这个东西,翻译成中文就是玉米啊,总算又学会一个新的词汇。”

我等安德烈说完后,就开始和老太太砍价:“五十太贵了,去年您不是才卖三十卢布一个吗?这样吧,四十卢布卖给我行不行?”

老太太听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五十卢布一个,不能便宜。”

我早知道这种统一价格的东西,是不可能砍价的,只不过闲着无聊,才和老太太胡诌几句。我从T恤口袋里掏出一百卢布递了过去,故作大度地说道:“既然不能便宜,那就算了。这是一百卢布,给我挑两个好的。”末了还专门叮嘱道,“记住,在玉米上多撒点盐,盐少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