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闻惊(三)(第2/2页)

因此,就算是那些得过特别的授意,而专把他派往最危险之地的头领们,也不得不要咒骂上一声,真是好运的狗崽子。

但起码作为随军南下的战奴,在没有被彻底消耗在战场上之前,还是有一口半饥不饱的吃食。

至于那些本地搜掠来的人口,那就只能当作短期内承当繁重劳役的消耗品,被肆意驱使和凌虐了。

而在普速完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执着而挥之不去的想念,就是活着回到塞外,亲口问一下,已经嫁作人妇的萧纥真。

身后响起的角号声,打断了他在战场中的思绪,他们这些炮灰佯动的时间终于结束了,随着遮天蔽日的扬尘喧起,塞外藩军的本阵,就像是冬眠初醒的巨兽一般,蠕动着变作了数条冲阵的长龙。

事实上,既然是塞外诸侯直属的藩军作战,自然不可能似做胡马儿一般居游不定,缺少章法和次序。

虽然他们一贯被讥笑为塞外野人,北塞胡蛮,但是单论起这些在装备训练上,与中原同出一源,又相互角逐征战的诸侯藩军,特别是一些经年日久的大藩来说,相应的军事经验素养与临阵机变的手段,却是一点儿都不比久经战乱的中原军镇更差多少。

他们同样有相对周密的阵前规划与绸缪。

比若每战必先登高眺远,必先审地势和察敌情伪,待得专窥得敌方的破绽与散乱处,顿然驱使正好以暇的骑队,飞驰轻突敌阵。

而普速完之流的战奴和散马,就是他们投石问路的试子。

若是首冲就能动摇其阵脚,则不论敌阵众寡直接长驱直入,以扩大战果搅散敌对军势。而无论与之对阵的兵力多寡,往往很难在这种一鼓作气的重点突破下,继续保持阵形和士气……

而若是初次突击无果,无法冲动敌阵,则冲锋过的首队在一定损伤和缠斗之后,就会主动控马变阵,斜向交错横掠过两翼,首队与敌脱离接触和近战之后,紧随的次队再予冲击。次队再不能冲动而入,则后队继续如此往复炮制之。

正如一波波如无止尽的海浪一般,轮替冲阵破敌,一不小心失去先手,就只能任由他们牵动着反复攻打而被动抵御,逐渐落入下风。

与此同时,除了正面牵制和冲击的人马外,他们还会布置剩余的兵力,迂回到敌阵的侧翼与后方位置,完成某种包抄四合的姿态,待到中枢号令,则一鼓作气四方八面响应齐力,令敌顾此失彼而应接不暇,遂至溃散不可收拾。

而在另一种情况下,比如突然遭遇的战斗,他们还会尽可能的利用机动力上优势,轻骑迂回机动到上风、居高等合适的位置,而下马摆出步战的姿态,步射扰乱敌阵,一旦被射的阵脚松动,余下的骑兵则乘隙突入。

若是遇敌方坚阵如壁,百诱不出,则会想办法聚集驱敢牛畜或重鞭生马,以牛畜生马先冲乱撞而搅散敌势,骑兵紧随掩杀而入,而敌阵鲜有不败乱者。

若是敌方对应及时有素,以具列枪槊刀戟等长兵外列,以拒马绝其奔骑突阵的机会,则用飞骑环走,时发一矢,使敌不得不对应的奔走劳动,而日益疲乏。

相持既久,必然缺绝食薪水,不容不动起来反击,则进兵相逼。而被牵动起来的敌阵,就意味着更多袭扰的机会,待其疲困,然后冲入;

若是遭遇之敌兵势相对寡弱,他们还会玩疑兵威吓之计,先以土撒,后以木拖,使尘冲天地,做出冲阵甚众的姿态来,而心理素质和士气稍差一些的部伍,往往就此自溃;就算没有马上发生溃乱也是惊惧频生,而稍冲就破。

或是他们还会驱降俘为先冲,乱敌阵脚,再乘敌力竭,击以精锐;或是稍稍交战之后,就佯败北而走,诡弃辎重而故掷黄白财货,敌或以为是乘败逐北不止,然后伏骑中冲,半截而击往往全没之。

事实上,就是屏障这些丰富多样的战术组合,这些塞外藩军以胡马部众为前驱,轻易在一路南下的野战和拔垒中,无数次击败击溃那些沿途的守备部队与驻屯军马。

而令他们各种闻风丧胆而避战不出,多数时候亦只能退缩困守在坚城固垒里不敢迎战,任由这些胡马和藩军,纵情肆虐饱掠四野,而满载兴尽得归。

也有按耐不住,被诱伏而出的冒进之辈,然后就是各种围点打援,然后追赶溃兵为前驱,进入强攻夺城的阶段了。

在此期间,唯一能够对他们构成妨碍和阻挠的,也就是那只配备了大量火器而阵容森严的“满万不可敌”了。

因为,无论是胡马或是藩军所依仗的骑乘驰射,在对方严正以待的枪炮齐击之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战马坐骑,也很难继续保持严整与次序,自然也无法继续发挥他们擅长的攻势与冲阵手段了。

不过天下这么大,尽管有的是尽情驰骋的空间与财货人口,又何苦与这些劲敌的硬碰硬不是?趋利避害捡软柿子的道理,谁都知道。

……

青州,益都城里。

“南下的那些胡马子,已经出现了回程北归的迹象?……”

我有些惊讶的消化着,从新军后锋失散的残部,刘光世那里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