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进了锦州,就全然是高方平的治下了,它归属成都府路辖区。

其他路没有省委书记,乃是四巨头、经略使,提刑官,常平官,转运使联合管辖。然后这四个巨头还没有管民的权利,民政权仍旧捏在那些知州的手里。

不过目下高方平带宰相职务判成都府路,就没有四巨头了,包括各州的民政权也在高方平手里。

其实林摅这家伙不算被整的太惨,此番进成都的班子里,林舅舅仍旧挟开封府的光辉简历,有“权知成都府”头衔。

那个老滑头张绵成,已经接到吏部调令从江州出发,上任成都府民政参军。

王德旺那孙子也不能在京城快活了,他在京根本没存在感,谁认识那个棒槌啊,根本没人鸟他,于是他主动找高方平毛遂自荐,获得成都府司法参军的“再就业岗位”。

成都府路面临和吐蕃的一些关系,所以原本想把有过平吐蕃经验的童贯带进来,然而他撂挑子了,老太监他已经受够了和大魔王共事,便推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来成都。

于是张叔夜发调令,把种师中从秦凤军任上借调入川,出任成都府路经略使。这么安排不是高方平需要他来打仗,论打仗的话就算他老哥也落伍了,不如新一代的毕世静等人,不过他和种师道师承一脉,都是修建攻势的酷吏专家。所以修铁路也是打仗,高方平需要战士来完成,而不是养尊处优的官僚文青。

至于被带出来的那个最跳的郑居中,此番从枢密都承旨贬官为“永康军知军”。

永康军乃是“同下州”建制,辖下两个县,青城县和导江县。这两个县合起来就是后世的都江堰市。

这个地方非常重要,关系到了成都平原的富庶和安全问题。这就是设立永康军进行半军事化管理的原因。

对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岁修制度、设立常驻机构每年定期维护,就是从宋朝才开始的。永康军就是为此存在的,用后世流行的体制解释的话,他们是水利专属的武警部队。

此外青城山是道教发源地,天师道圣地,宗教影响严重的地方,官府工作都相对难以开展,这也是这个地方撤县设“军”的第二用意。

高方平总体上和道士苦大仇深了,在成都工作会有一定摩擦,好在成都是天师道地盘,而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目下是高方平的人。张继先对青城山会有很大影响力。这就是当初高方平不把他整死的原因。

否则大魔王一向无差别攻击。张天师他真该庆幸还有利用价值,人失去了价值后,都没人想用他的话,那就很容易会死了。

蔡京虽然是个超级大奸臣,但这个问题上不糊涂,在成都执政过的他太知道都江堰有多重要。于是在确定了郑居中是国贼的那会,蔡京始终不看好把郑居中放永康军,想放在成都府做参军之一。

但高方平艺高人胆大,有把握盯住郑居中,不使都江堰出问题。所以处心积虑的要杀郑居中,就必须放他在永康军。

就算是大魔王杀文官也要理由的。成都府的级别真不低,所以成都府的厅局长建制高于永康军知军。其次既然叫永康军而不是某州某县,其本身就代表了军事化管理的性质,身在都江堰知军,于文官那个位置等于已经立下军令状的意思。

错误施政的文官是真不能随便杀的,但“打了败仗的军人”可以杀。身在那个位置郑居中他就是半个军人,特殊情况下被砍了,就没几人会咬猪肉平了。

所以这些就是大魔王处心积虑的安排用意。他郑居中能干的好那最好,政绩算高方平的,以后在慢慢的找借口害死。只要有一点不对的苗头,就以威胁成都平原安全的名誉把他给一刀砍了。

正如上YY着,前进的大型队伍停止了下来。

高方平好奇下,梁姐把他搀扶稳当后,在险要的山道上前行。

真凶险,道路狭窄,车不能行,马不能骑,必须骑手牵着马。这似乎比入云南的五尺道还凶险,队伍又庞大,人挤着人。

在这种路上走货的话,只有经验丰富的马班可以。他们的技术、他们的马,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若换毕世静部的军马则只能走,不能托重物,否则也会很危险。

最终到达最前方,只见毕世静铁青着脸,看着那垮塌了的吊桥。

“又是这样?”高方平皱着眉头。

毕世静道:“是啊进锦州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没这个桥,绕行的话至少耽搁三天以上时间,要在盘山间忍受着毒虫瘴气等等威胁,粮草补给也就成了大问题,锦州州城方面的粮食想运也都运不过来。”

说话间,远处密林间有了些动静。乃是几个鬼头鬼脑山民模样的人,他们路过的样子,在某道山泉处喝了几口水,肮脏的手袖一抹嘴巴,又很猥琐的闪不见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就遇过了一次。

倒也没有太大威胁,这些家伙肯定是来抢人的。装作路过,结果看到人山人海,于是就吓跑掉了。当然了,如果遇到的是小型马班打得过,他们大概率就会上来念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几日前遇到这事的时候,高方平下令突击修桥,过程中还有一个民夫跌落山谷死去。其后顺着足迹,寻找到了一个在深山的寨子,有两百多口人。

当时韩世忠很猥琐的说“就等相公一声令下,一个冲锋就解决这些贼人”。

但高方平没答应。妈的说句冲锋当然简单,然而剿匪真不是这么剿的,否则就变许洪刚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口号并没有喊错,还真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这些道路呢,初形不是他们搭建的,却一定程度是他们维护的。

否则蜀中土地肥沃,植被是疯长,这个时代人口又少,愿意在蜀道行走的人更少。说夸张点,只要一个月不清理,原本走出来的路,就能被周围疯长的植物覆盖,让你看起来就像是没路一样,然后就迷失在山里。

树虽然不是他们栽的,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要算他们栽的也不是不可以。

甚至许多这样简陋的过山吊桥,当年秦人修的那些早已经塌了,于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不少桥就是他们这些原始人似的寨子自己修的。

这些家伙隐居深山不和世间接触,他们甚至不知道依照大宋政策,他们有权收过桥费。于是他们把自己的行为,看做一种很原始的生存需要:抢夺。

既然都抢了,一代人比一代人的胃口大。这叫膨胀。

当然要看当地父母官是什么人,遇到范仲淹的话,这些山民会并入大宋税役体系,他们会信任范仲淹,跟着老范吃苦,一代又一代的守在这山道上维护,方便过往客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