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战神(第3/3页)

做这个决定时,张须陀和卢明义已经对峙十多天了。更可怕的是,军中将士大多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溃势明显!这是一场谁都明白,不可能赢的仗,怎么打?这是一场耗不起的战争,如何耗?

任卢明义宰割?可不管是战死沙场还是被俘,张须陀都不甘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副将一直在他耳边唠叨。张须陀不言语,他何曾不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怎么走?

“走不能,守不得,战不赢!看来,我们的命就在此役休矣!”副将摇晃着满头白发,一脸愁容,“可怜呀!死时连碗好肉,连壶好酒都没有!死了也是饿死鬼!”

张须陀惊异于副将,怎么只是短短十多天,他就一头白发了?他怔怔地看着副将那头白发,叹了口气。

“元帅的胡子都白了!”副将也正看着张须陀,张须陀曾经的花白头发,已经全白了,像顶着一头白雪,白得刺眼,明晃晃的。当然,白的还有那长须,像挂满白雪的柳条垂在胸前。

张须陀这次注意到自己的白须,他苦笑一下,突然有种“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的想法。自己还有选择吗?没得选。逃命,很可能被卢明义追上杀死,放命一搏,则面临在战场上被卢明义杀死。总之,无论如何都是死。逃命还是放命一搏,都是死,只是死的方式不同罢了。

“就要断粮了!”副将突然又说,眼神里是全是绝望。这个跟随自己征战了无数场战争的远房亲戚,这个把自己叫叔父的侄子,此刻连求生的愿望都快没有了。张须陀看着副将,陷入沉思。

自己死而无憾,可不能让这些将士陪自己死吧,怎么都该找一条有活命机会的路来走,

“元帅,再不做决定,军中就先乱了。”副将又说。

“先置之死地而后生!看天命吧!”张须陀突然说,声音嘶哑得厉害。

“元帅什么意思?”副将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眼神还是一亮,不管怎么说,知道怎么做,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既然怎么都免不了一死,那就冒个险吧!险中求生!”张须陀瞪圆眼睛,看着前方说,“召集队伍!把所有酒和食物收集起来!”

队伍召集起来了,这是一群面色蜡黄,人数不足一万,精神一蹶不振的残兵败将。张须陀看着他们,慢慢在每个人面前走过,每走到一个人面前,他的眼神就要怜悯地在他们脸上扫过,心里一阵惭愧。

一个多月前,出发时,他们还生龙活虎,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可仅仅只过了一个多月,人数少了一半不说,侥幸活下来的这些人,又何曾比那些早死的人好?

在这些残兵面前,张须陀将自己“引蛇出洞”的想法说了,他说他带领大部队佯装后撤,另一些人去捣卢明义的老巢,当卢明义看到老巢被占后,肯定会气急败坏地赶回营的,这样,大部队就有了撤退的机会,甚至还可能扭转局势,两面夹击,打卢明义个措手不及。

将士们看着张须陀,脸上有了求生的欲望,有人低头议论起来,可又让谁去捣卢明义老巢呢?这可是个不容易完成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死士”做的事。谁去呢?谁能去?谁愿意去?

“我需要勇士,敢于做死士的勇士!”张须陀大声说。

沉默!连小声的议论都没有了,他们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要屏住,生怕一说话,被点了名。当然,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之人,而是很多人心里明白,有胆识没能力者,即使敢领命出战,带给自己和大家的,也都只能是失败。有能力没胆识的,纵然愿意去做那英雄,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更坏事吗?英雄不是谁都能做的。

张须陀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失望之情。

“我在前做诱饵,谁愿意领兵在后偷袭贼人,给大家一线生机?”张须陀又大声说。他想告诉那些头领,不是他张须陀只知推属下去送命,是他张须陀也已经把命拿出来赌了。

这就是一场赌博,而且是拿命来赌的赌博。

底下依然鸦雀无声,就在张须陀失望之极之时,人群里有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地喊:“我!”“末将愿领命!”

这两个人一个是人高马大,彪形大汉秦琼;另一个是身单力薄,看似瘦弱的罗士信……

张须陀在九死一生之时,奇迹般地反败为胜,是张须陀和他的隋军,甚至对手卢明义和他的起义军都没有想到的,带着百余骑兵仓皇而逃的卢明义又气又恨,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败在敌人的偷袭上。卢明月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此役是他的分水岭,经过此役,他开始走下坡路,他的气势,也从那时候开始,一点点消退,直至被王世充彻底消灭。

卢明义在此役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反省自己,他想,如果自己不中张须陀的计,无视营地起火,先将逃跑的张须陀灭了,再掉转头灭偷袭营地之人,是不是就不会败得那么惨?

可一切都晚了!

“偷袭者是谁?这个仇!本王记下了!”卢明义在逃命时,一路怒吼。

“武疯子秦琼和割鼻少年罗士信。”有人对他说。

卢明义知道偷袭者是秦琼和罗士信,已经是此役结束后的两个月了。他深受打击,无法相信,自己败在了两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士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