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决战上海滩(第3/7页)

遭此“飞来横祸”,尚睡眼蒙眬的久留米旅团顿时炸了窝:自己营里都在到处爆炸,这阵势,十面埋伏啊,赶紧跑吧。

正在观察动静的张炎见敌军阵脚大乱,遂令旗一挥,命令全师从外围对日军发动总攻。

久留米旅团溃退,很多人都往蕴藻浜逃去。

这是自然,那里近,又有河面隔挡,比较容易脱身。

可你倒是跟对岸的弟兄们打个招呼啊:我们回来了。

一声招呼也没打。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这是吃了败仗跑的,又不是什么好事,打什么招呼。

当然也可能是根本没来得及。

这边的日军白天打了一天,累得半死。那边的却不用打仗,精神还好得很。

他们没轮到上前线,正在后方郁闷着呢,忽然听到对面人喊马嘶,站起身一看,浮桥上已经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大帮人。

看不清楚。但八成就是“支那”人。因为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或命令,说前锋部队又撤了回来。

那还等什么,枪炮一齐上,给他们来个半渡而击!

浮桥上的日军惨了,糊里糊涂地就被南北岸的“中日联军”前后夹击,包了饺子,光掉到河里淹死的就有上百人之多。

半江瑟瑟半江红,用来形容这帮倒霉蛋的下场再恰当不过。

时任十九路军参谋长的赵一肩事后巡视蕴藻浜战场时,称“倭寇之尸,有如山积,河水为红”——岸上的日本兵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而河水也变成了红色。

此情此景,令这位见惯刀光剑影的将军也生出了“惨不忍睹”的感慨。

当然说的是下元和他引以为傲的九州子弟兵。

陆军长老

 

十九路军在蕴藻浜一役中虽然也付出了重大牺牲,但在野战中能转危为安,击退日本成建制陆军,对于部队士气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同一天,千呼万唤的金泽第九师团终于登陆上海。

本来按预定计划没这么快,是师团长植田在接到下元的急电后,命令所乘船舰加快速度才心急火燎赶过来的。

这边刚瘫倒在地,那边人就到了,接力配合得倒还算默契,可是已经晚了那么一点。

在蕴藻浜“意外”遭到重创后,久留米旅团已经一蹶不振,失去了单独作战的能力。

不管野村多么冤枉,既然败了,板子就还得打在他屁股上。

陆军可不会说它的久留米旅团是不听招呼才吃败仗的。责任还在海军,这帮人根本就不会打仗,自己打不赢,给他部队指挥吧,却把我们给的那一份也搭进去了。

海军的存在,真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听说上海那边又败了,军令部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这回连他们也没了自信:是不是我们海军真的陆战不行?不会吧……

打仗可不是请客吃饭,参谋本部一点没客气的,连思想工作也不做,就立即宣布走马换将,任命植田为日军的第三任主帅。

植田和下元同为陆大毕业生,但植田比下元要高上两届,算是他的师兄。此人在军队里向有“陆军长老”之称,趾高气扬的,比较会摆谱。他引以为傲的业绩,便是参加过一战,作为随军参谋,到西伯利亚打过仗。

这位老兄走马上任后,先威风八面地到阵地视察了一番。

当众秀了一把后,他让人分别给十九路军和上海市政府送去了“哀的美敦书”(即最后通牒)。

内容是要求十九路军撤出原防线,并且必须离租界边境有四十里距离。如果不干,就要乱来了。

植田还“通情达理”地留了两天时间给十九路军,以便他们早点“自行撤走”。

蔡廷锴哼了一声,将通牒拿给总指挥蒋光鼐看,问他怎么答复。

蒋光鼐都懒得给植田写回信,说就用我们的迫击炮给这位牛哄哄的陆军中将送个信吧。

十九路军可不是吓大的,你尽管放马过来。

站在植田的角度,能这么鼻孔朝天地讲话,倒也不全是做给对手看的。

那是相当有底气(盲目不盲目先不去说它)。

金泽师团战史悠久,早在日俄战争时就参加过旅顺口战役。加上原有的久留米旅团和海军陆战队,日军总兵力已接近两万。

植田认为,这么多人马投入上海战场应该绰绰有余。

然而,十九路军能做到寸步不让,同样是因为腰杆很硬。

重新上台掌握军权的蒋介石派来了预备队。

当时南京政府已迁都洛阳,原先代替十九路军拱卫首府的近卫部队就可以抽出来了。这就是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和中央教导总队,可称为“两师一总队”,共计三万多人。

2月14日,在得知金泽师团已经登陆后,作为总预备队的“两师一总队”合编成第五军,由张治中任军长,开赴上海战场,正式统归蒋光鼐一体指挥(实际仍由蔡廷锴负总责)。

无论资历,还是级别,张治中都不在蒋、蔡之下,而第五军作为中央军的绝对精锐,似乎也不应该归第十九路军统辖。

看上去,这是一个有些让人费解的安排,却称得上是蒋介石的得意之笔。

因为直到此时,他仍然认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冒跟日本全面开战的风险。

对上海战场,增援一定要增援,而且要把中央军的主力派上场,但这个秘密不能让外界知道。

十九路军作战,你可以把它解释成为广东部队和日军的冲突,这个事情它就大不起来,也不可能扩大为中日间的全面战争。可要是中央军明着参与进去,那性质和后果就大不相同了。

我们现在看这个理由好像很牵强,那时候却连日本人都深信不疑。因为在他们眼里,中国一盘散沙,中央归中央,地方归地方,是可以不掺和到一块儿去的。

第五军归十九路军指挥,既能增强防守实力,又可以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上,在实际作战当中,张治中和他的第五军都拥有相当的军事自主权,对于这种特殊的上下级指挥关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而已。

两军分工明确,第十九路军主守江湾,第五军则主守庙行。

2月20日,在自说自话的“哀的美敦书”到期后,植田下令发动进攻。

新一轮攻守开始了。

陆军长老自然来者不善,他是有自己的一套经的,名字就叫“中央突破计划”。

其实这个作战计划并没什么新意,更谈不上是什么奇招,基本上就是沿着下元跌过大跟斗的那条路继续走下去。

所谓“中央”,指的就是十九路军据守的江湾。

俗话说得好,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毕竟师兄弟一场,做大哥的总要帮小弟把失去的面子给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