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后关头(第2/5页)

除了一个罐罐,石原舍不得丢,那就是他在赖以成名的九一八中捞来的“满洲国”,那是日军备战的基地,有极重要的战略价值。石原说,在解决“中国问题”后,要好好地利用这块基地的资源,进行自我消化,扩充军备,发展工业。

等到我们吃成一个胖子,到时先与苏联斗,等斗完苏联,中国是什么,不过是一碟供我们开胃的小菜,一口吞下,易如反掌!

不过在此之前,绝不能贸然发动对华战争。

石原的这个思路已经可以上升到中国古代传统的谋略层次,所谓“不为小利必有大谋”,此君能称得上是日本近现代绝无仅有的战略家,确有一定道理。

长线操作还是短线捞金

 

一开始,众人都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聆听石原的发言,可是听着听着,不对劲了,怎么话里话外全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

武藤章在陆大只比石原低两届,可是论名气却远远不及对方。都是摇鹅毛扇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不服啊。

终于,他第一个耐不住性子,站起来反驳:阁下的话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有点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石原连瞧都没瞧对方一眼。在他眼里,武藤章晓得什么,一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黄口小辈而已。

他朝在座将领扫视了一眼,开始对自己的滔滔雄论作总结了。

吾绝非大话欺人。今日之“支那”非昔日之“支那”,昔日它一盘散沙,军民皆无斗志,而今日之“支那”却已逐步趋向统一,能与我们一样,把举国力量都动员出来。

我料中日一旦开战,必将是一场长期持久战,而我日本到时也将陷于泥潭而不能自拔,绝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因此之故,必须尽一切可能避免与“支那”的全面冲突,迅速、简单地结束此次事变。

从日本人大多数“近视眼”的性格特点分析,我们就知道,对石原这一套坚信不疑的人并不是很多。尤其眼瞅着不仅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即将失去,照石原的说法,竟然还要将伪满以外的权利还给中国,那更是有如在挖自己的心头肉了。

当然,稳健派既能成为一派,也说明“吾道不孤”,虽是少数派,但也是有几个毛人的。

在石原发言的过程中,陆军省军务课课长柴山兼四郎等几个人,都听得摇头晃脑,看上去很“然其说”。

石原对自己的不屑态度,弄得武藤章大光其火,霍地站了起来,瞪着石原。

石原君的意思,好像是劝我们不要惹是生非,弄出新的“华北事件”,但是好奇怪啊,难道以前的“满洲事件”不是前辈首创吗?我们只不过是沿着您的道路继续前进而已。

这句话结结实实地把石原给堵住了。

是啊,你能发动九一八,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制造七七呢,都是在江湖上飘的,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见“大腕”石原被武藤章说得哑了火,一旁的永津赶紧卷起袖子上来了:我也认为石原君的论断是不对的。

他把“支那”想象得太可怕了。我们哪里需要出动那么多兵力,少量部队威胁一下就可以了。到时“支那”能不屈服吗?

以极小的代价获得极大的收益,谁敢说买卖不划算。这才是日本国防的上上策呢。

两个小鬼讨敌骂阵,强硬派的主帅杉山元随后掩杀过来。

石原的发言,让这位陆相憋了一肚子气,可是慑于石原“民族英雄”和“战略家”的光环,也只得暂时装出虚怀若谷的样子,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现在一看,场上形势似乎要扭转过来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杉山元一拍惊堂木:还商量什么商量,事情到这个地步,就得下决心好好地干一场。

我们不光是要解决卢沟桥事件,从现在开始,就应该着手制订计划,攻占“支那”的首府南京!

杉山元的言论立即把室内气氛带入了一个新的高潮,而石原也被深深激怒了。

他坚决反对杉山元的过激想法。

我是主持对苏战略的。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因为一个偶发性事件,就将力量消耗在“支那”战场上,必须得分清,谁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什么是日本既定之长远目标。

接下来便是石原和杉山元两个人的“英雄会”,双方各自代表一个派别的山头,展开了互不相让的大舌战。

与石原惯于长线操作不同,杉山元爱的是短线捞金。照他的看法,中国这块肉,要是再不下嘴的话,眼看着就连油腥都要沾不上了。

石原说,我们可以等到把苏联搞定之后,回过头来再与中国计较。

杉山元却说,这哪里来得及啊。你自己都说了,中国统一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连国共两党都快走到一起去了,而且目前还在加紧备战,如果再“姑息养奸”,以后还有什么机会吞并中国。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在中国作好准备之前先发制人,打中国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回过头来再与苏美争雄未为迟也。

这就叫做,鱼与熊掌,吾可兼而得之。

本来是集体讨论,等到石原和杉山元一吵开了,别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了,就看见两个人的口水在漫天飞舞。

既然“吵架的”争不出结果,他们就想起要找一个“评理的”。

应该让参谋总长出来说句公道话。

参谋总长载仁亲王也感到很难办。面前的这两位,一个是九一八时的“民族英雄”,一个是参加过日俄战争的两朝老将(杉山元),一个是参谋本部当仁不让的“天之骄子”,一个是陆军省手执权柄的头牌大佬,偏向谁都不合适。

再听听两人的言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难以决断是非。

载仁想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对卢沟桥事件暂取“不扩大方针”,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再议。

请战报告

 

在载仁作出裁断之后,杉山元当着面不敢表示异议,但其实内心是很不服气的。

一回寓所,他就把武藤章和永津这两个“知己”找来,三个人一道商量,觉得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一机会。

石原的调调完全是书生之见,说什么就是派十五个师团也没用。那是地道的胡说,眼下之计,应该紧急派出三个师团去华北作战。

说到这里,杉山元不由得长叹一声。

可恨现在的陆军高层都听信石原的邪说,不纳我等之计,如之奈何。

不过他很快就转忧为喜,因为他收到了两份极有分量的请战报告,一份是关东军的,一份是朝鲜军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当时关东军是以苏联为主要战备目标的,部队也重点部署在“北满”和“东满”一带,本来抽不出多余精力来窥视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