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陈阳嘴上嚷嚷着累,但心里很清楚,妹妹做这些都是为他好,尤其是为了让他能好好念书,这段时间,她更是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什么事都不需要他插手。

陈阳心疼妹妹,不想辜负了妹妹,更加努力。转眼间就到了小学考试的时间,小学比初一稍早一点考试。

这天,陈阳向民兵营请了假,带着笔和草稿纸,踩点去了小学。

陈小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玩知了。他今天在上学的路上找到一只好大的知了,个头比平常见的大了一圈,他给它取了个名字”知了王“。怕知了飞了,陈小鹏找了根绳子绑在知了腿上,在另一头绑了根铅笔。

知了开始不停地扇着翅膀,想逃跑,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半个小时后,它再也没力气了,趴在桌子上慢慢地爬。

陈小鹏就等它快爬下桌子的时候,用笔轻轻一拨,将它推出去掉在半空中,然后又把它拉回来,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忽然,他的同桌撞了他一下:“诶,小鹏,你看,咱们教室里怎么来了个大人。”

“来就来呗,有啥稀奇的。”陈小鹏没啥兴趣,还在逗知了。

同桌扭头像看珍惜动物一样盯着陈阳:“他坐在最后一排的那张坏桌子上去了,他在修凳子……他坐下不走了,难道是于老师今天有事不来了,委托他代替于老师?”

陈小鹏被他吵得心烦:“白痴啊,老师怎么会坐最后面。”

“对哦,他拿出了笔和草稿纸,好像是来跟咱们一起考试的。”同桌看到陈阳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依稀猜到了他的目的。

“考就考呗,又不是第一个。”陈小鹏不以为意,他把知了抓了起来,打算藏到外面的树上去,不然一会儿考试的时候要是知了叫了,老师肯定会把知了给他没收了。

他站了起来,目光无意中瞥到教室最后面孤零零坐在那儿的陈阳,惊呆了。

“你……你怎么跑到我们教室里来了?”陈小鹏跑过去,诧异地盯着陈阳。

同桌看到他这反应,好奇地问:“陈小鹏,你认识他啊?”

“我,我……”陈小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人介绍陈阳。他既好奇陈阳为什么会跑到他们教室,又觉得让人知道他大哥跑来跟他一起考试,很丢人。

陈阳看穿了他的心思,敲了敲桌子:“考试,老师来了,回你自己座位上。”

陈小鹏一直比较怕这位大哥,哦了一声,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连知了都忘了拿出去。

他的同桌,推了推他:“那是谁啊?”

“哎呀,发卷子了,考试了,别说话。”陈小鹏不耐烦地说。

其实这个考试对小学生们来说,是没有压力的。因为以前,小升初需要考试,考上了才能上,但从今年起,政策改变了,小升初不用考,凡是愿意的都能上初中。

所以除了陈阳,教室里的孩子只觉得这是他们上小学的最后一天,也没多少特殊的感觉。

不过是人总有点好胜心,试卷发下来后,大家还是努力做题,教室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陈小鹏成绩不好,很多时候都是在学校里混日子。他把会写的,能蒙的都写了,试卷上还空了一半。他也没心情写了,扭头悄悄地看陈阳,陈阳低着头,认真在卷子上写字。

还真像那么回事!陈小鹏撇了撇嘴,陈阳才念到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会做他们五年级的题吗?都是蒙的吧。

好好的,这人没事干,跑到他们教室里来考试干什么?也不看看,他都多大的人了。

陈小鹏在心里嘀咕了好一阵,但到底是怕陈阳,考完了也没敢找陈阳,赶紧溜出了教室。

小学就考两门,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考完过几天出成绩。

下午四点,考试就结束了,孩子们跟放出鸟笼的小鸟一样,胡乱把书塞进书包里就跑了。

陈小鹏一口气跑回家,对正在家里糊鞋垫的梅芸芳大声喊道:“妈,妈,你猜我今天在教室里看到了谁?”

梅芸芳把用浆糊粘起来的破布晒在太阳下,进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倒水一边问:“谁啊?”

“陈阳,他今天跑到我们教室参加考试,我听说他要是考合格了,就能拿到小学毕业证。哈哈哈,他一个大男人跑到我们教室跟一群孩子一起考试,要是考不过就丢人了。”陈小鹏幸灾乐祸地说。

他心里对陈阳是又恨又怕。在陈阳面前不敢表现出来,回家就使劲儿地吐槽。

梅芸芳拎着水瓶的动作一顿:“他会吗?他不是只念到了小学二年级?”

“肯定不会啊,估计字都不认识呢!”陈小鹏觉得卷子可难了。他一个念了五年书的小学生好多题都不会,陈阳那个半文盲怎么可能会啊。

陈燕红躲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母子二人兴冲冲的议论,撇了撇嘴。陈小鹏当陈阳跟他一样得过且过,混日子啊。

没比较大的把握,陈阳怎么可能去参加考试,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脱离了这个家,他们兄妹的日子在短短半多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越过越好,不但住上了新房子,兄妹俩都还念上了书,摆脱了文盲的身份,在这村里都算日子过得不错的了。

陈燕红艳羡不已,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摆脱这个家的决心。她起身拿着草帽和镰刀背篓悄悄出了门。

梅芸芳看见了,以为她是出去干活的,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注意点,都大姑娘了,别晒太黑了,不然怎么说亲。”

陈燕红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应了一声,没多说,快速地出了门。

梅芸芳也没多关注她,扭头问陈小鹏:“这么说,陈阳今天没去训练,那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

陈小鹏没留意,放学他就跑了。

“应该是吧,不回家他留在公社干嘛呢!”

梅芸芳心一横,站了起来说:“你去孟叔家把板车借过来。”

外面太阳那么大,陈小鹏不大乐意:“妈,借板车干什么?”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梅芸芳横了他一眼。

陈小鹏只好灌了一口水,慢吞吞低出了家门。

等儿子一走,梅芸芳立即进了屋,拍了拍躺在床上的陈老三:“老三,老三,我给你说个事。”

“啥事?”陈老三睁开黑沉沉的眼睛。

梅芸芳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看啊,咱们家今年工分本来就少,小鹏还要上学,哪里都需要花钱。你现在这一受伤,肯定赶不上收玉米、水稻,得少挣好几百工分,咱们今年分的粮食铁定不够吃。为了这个事啊,我这几天愁得都睡不着。我已经去找了媒人,让她去回话,看刘家和杀猪匠两家谁给的彩礼多,就答应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