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钟离大会战(第3/11页)

来将马仙琕。不是爹妈起的名字,小时候叫马仙婢。长大以后发现“婢”字太没讲究。改名字,用“玉”旁代替“女”旁。琕有两个读音,两种意思,一个是珍珠,一个刀剑鞘。无论哪一种都比“卑贱的小女子”好,于是改名马仙琕。

一改名字,果然长成性格烈烈的阳刚男儿,做了一名军官,打败勇敢,累有战功。萧衍起兵,东昏侯萧宝卷提拔马仙琕任豫州刺史,守历阳,让他切断荆雍联军补给线。

马仙琕卖力气,萧衍围攻南京,他带着军队在长江上抢劫联军物资。萧衍派马仙琕的好友去游说,马仙琕先摆酒后斩首,大义凛然。南京城破,马仙琕哭了一宿,第二日凌晨召集将士们道:“我是朝廷大臣,诸君都有父母,你们做孝子,我做忠臣。”

马仙琕打开城门,任由将士们出降,自己和几十名壮士呆在城里,哪里也不去。一会儿的光景,大批梁兵杀入,围马仙琕数十重。马仙琕与众壮士弯弓结成圆阵,与梁兵对峙,直到日落西山,梁兵不敢动手。马仙琕见僵持下去没意义,人家梁兵换着吃饭,他们一帮人只能干瞪眼瞅着。马仙琕投弓于地,大声道:“你们尽管来抓,我不降!”

梁兵擒住马仙琕,装入囚车,押往石头城。萧衍大赞马仙琕天下义士,拍着他的肩膀说:“射钩、斩祛,昔人所美。你断我粮道、斩我使者之事不要往心里去。”射钩、斩祛是春秋时的典故,指齐桓公不计较管仲,晋文公不计较寺人披旧怨的故事。

马仙琕大受感动,发誓道:“小人就是一条狗,喂养我的主人没了,新主人收留我,让我咬谁我咬谁。”

萧衍笑了:“咬元英!”

马仙琕领着儿子率中央军气势汹汹杀奔义阳。元英得知疯狗杀到,下令于桐柏山构筑工事防御曹景宗所部,派出一支弱旅正面抵御马仙琕军,将精锐部队埋伏于营北平原地带。

马仙琕一心立功,不和曹景宗打招呼,对儿子道:“我马家受陛下大恩,当以军功相报,此战正当其时。”马仙琕父子纵马当先,率兵冲阵。魏军败退,马仙琕杀到义阳城下,攻入元英大营。

元英佯败北撤,马仙琕穷追不舍,追到一马平川之地,四面伏兵尽起。魏军中也有虎将,老将军傅永手持长槊,单骑突入梁军阵内,斩马仙琕之子。梁兵发箭猛射,一箭洞穿傅永大腿。傅永拔箭再战,四下魏骑冲入。梁兵大败,伤亡三千余人。马仙琕退回营寨,整顿兵马,卷土重来,双方大战,马仙琕再次战败。

疯狗战术在于不服输,马仙琕集结军队再次冲锋。一日三战,三战皆负。士兵们无力再战,马仙琕只得放弃义阳,烧营夜遁。元英不让老将傅永冒险追击。疯狗遇上疯狗,谁都管不了。傅永放弃治疗坚决追击,整整追了马仙琕一晚上。马仙琕兵败,义阳守将投降,三关将士弃关而逃。

宣武帝元恪论功行赏,元英封中山王。元英父亲南安王元祯因参与鲜卑贵族谋反被孝文帝剥去爵位,元英重新拿回失去的王爵。

“上马能击贼,下马作文章,”傅永可谓文武双全。老将军的归宿要表一表,他没有参与接下来的南北大战,而是被朝廷调往汉中接替邢峦。元恪出于好心,毕竟傅永时年七十多岁。钟离大战激战正酣,元英接连上表请求朝廷派傅永助阵,均被拒绝。傅永83岁去世,因为年老耽误立功,怕别人说他老,每每自称69岁。

有人有疑问,汉中不是南朝土地吗,什么时候划成魏国疆域?就在元英取义阳第二年,魏将邢峦以六千之众,破梁朝数万军队,取汉中、入剑阁、攻梓潼、围涪城,获汉中十四郡,拓东西七百里、南北千里土地。

邢峦是北魏国著名的智将,相貌堂堂的美男子,他是元宏发掘的人才,孝文朝官拜中书侍郎。元宏有一次服寒食散后行散路过邢峦在洛阳的家,竹林掩映,环境幽雅,房子盖得好。元宏对邢峦道:“朝行药至此,见卿宅乃住,东望德馆,情有依然。”这是夸奖邢峦房子盖得佳。当然,含有另外一层意思,太奢侈了吧,住这么好的别墅,每个月挣多少钱呐?

邢峦回答得巧妙:“陛下建造新都立万世之业,我要和大魏国共进退,怎么能不好好盖座结实的房子呢。”事后,元宏对人评价道:“峦之此言,其意不小。”孝文帝高兴,认为邢峦有大志。

魏军兵临涪城(今绵竹)城下。邢峦欲为北魏国干一番大事业,借荡平汉中,取蜀北之威,请兵两万伐蜀。邢峦列举益州五可伐的道理:“一,成都、建康相去万里,救援困难;二,齐梁替代之际益州战乱;三,萧衍的侄子萧渊藻是个纨绔子弟,接任益州后杀害前任刺史平蜀大将邓元起,引起内乱;四、我军前锋已抵涪城,据蜀中三分之一土地;五、萧渊藻是皇族、太子党,一有危险必定跑路。”表章末了,邢峦加重语气写道,如果朝廷不允许伐蜀,我呆在汉中没什么事儿,回洛阳侍奉父母。

毋庸置疑,邢峦做到知己知彼,取蜀似乎探囊取物。但是,宣武帝元恪拒绝派兵平蜀,批评邢峦说:“现在正值国家用人之际,怎么能找借口退休。上一次你擅离职守,跑出洛阳还没处罚你呢。”

邢峦不服气,继续上表:“昔年邓艾、钟会合大军十八万,倾全国物力平蜀。我只要两万人,因为我军已克剑阁天险,攻取涪城指日可待。如不进则必退,放弃剑阁岂不可惜。”

任凭邢峦磨破嘴皮子,写秃了笔,元恪不同意。从战术上讲,取蜀有把握。你邢峦是方面军指挥官。我元恪是全国的皇帝,作战要考虑全盘,注重战略。洛阳丢了,我要四川做什么!

在邢峦上表请求伐蜀的上个月,公元505年(北魏正始二年、梁天监四年)十月,梁军发动了百余年来声势最为浩大的北伐。

天监北伐

马仙琕兵败义阳,魏骑任意出入淮南令梁朝开国皇帝萧衍脸上无光,大为光火,他要进行一次战略大反击。

北魏孝文帝南征,攻占襄阳北部和淮北地区。裴叔业降魏,使魏军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淮南重镇寿阳,攻取合肥。元恪发动南征,西取义阳,东取钟离。虽然魏军因天降暴雨,主动放弃攻打钟离,但魏军深入梁境数百里,打到离长江仅百里的阜陵。军事态势上完全把梁朝压缩在长江一线,魏军铁骑随时可能威胁到长江北岸。

为确保梁朝政权安全,萧衍急需把江淮地区重新夺回来,以期改变南北双方的军事格局。

夺取江淮是萧衍的战略目标,也是他的终极目标。像宋武帝刘裕气吞万里如虎的北伐和宋文帝刘义隆封狼居胥的壮志,萧衍不曾有过。当时南北双方综合国力的对比,双方军事实力的比较,这种念头欺人之谈。萧衍执政的前二十余年,就是为这个目标在奋斗,最终实现夺取江淮、凝聚国内人心的夙愿,确保江表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