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第2/4页)

使者,就更加夸张了,要知道安拉的使者,在伊斯兰教义中,比先知的地位更高,传说安拉派下了一万多名先知,使者却均有经文记载。

要说自己这个异教徒、卡菲勒(非穆斯林)都成为了安拉的使者,就更令人感觉怪怪的,这不是随口的赞誉,涉及到真主安拉,穆斯林说话时每个词都轻忽不得。

不过话说回来,追本溯源,孔子、释迦牟尼、苏格拉底在穆斯林教义中都被认为是安拉派遣的先知,带来了真主的话语,只是他们的信息都已经被更动,和伊斯兰信仰出现了差异。

所以称呼异教徒为使者勉强说得过去,但这老先生将“使者”的荣耀戴在一位汉人旅帅的头上?叶昭不由得又打量了白阿訇几眼,难道这老先生真有些道行?还是白老先生阅人无数,多少看出些自己的端倪?

叶昭品口茶道:“老先生不担心儿子和孙女的安危么?”

白阿訇手放胸前:“一切都有安拉的指引。”

叶昭说道:“难道陕甘一带穆斯林被杀的血流千里也是安拉的指示么?”虽然猜不透他的真实心意,但看得出,这老先生并不是偏执的穆斯林,更不是疯狂的教徒,所以叶昭也就不在意用针刺他的伤口。

白阿訇脸色肃穆,道:“他们是穆斯林的罪人。”

叶昭微微点头,这倒和后世大阿訇指责热比娅之流如出一辙。

想了想,叶昭说道:“老先生,对于你来说,我是异教徒,我说的话,在理不在理的还请恕罪。”

白阿訇温言道:“您是我们的朋友。”

叶昭道:“也许吧,我也希望和老先生交朋友。老先生,按照新朝帝国法律,境内人人平等,宗教平等,而且,也不再强迫穆斯林男子留辫,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看?”

前朝统治下,汉化较深的民族都要留辫,如陕甘的回人男子就要结辫,而藏人和新疆维吾尔人却只需要贵族留辫子,余者视为番子,不去理会。

说起来也是极为讽刺了,逼着汉人留辫子是因为重视汉人,当然,这种重视是恐惧,是为了打掉汉人的脊梁,而诸番子,想留辫?那还得先成为贵族。

白阿訇道:“开明无比,所以,我不赞成阿法芙和她的父亲继续对抗帝国军队。”

叶昭嗯了一声,说:“他们也一定会被官兵剿灭。”

白阿訇默不作声。

叶昭又道:“传闻帝国圣德皇帝是诸神使者,是昊天上帝在人间的化身,是西方诸佛的使者,是安拉委派在这个世界的圣人,皇帝陛下将会为诸教所有信徒谋福,老先生又怎么看?”

白阿訇默然半晌,说:“我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安拉的启示。”

叶昭道:“只怕在大皇帝治下,诸教信徒迎来了春天,安拉的信徒却进入寒冬呢。”

“哦?大人这话我有些不明白。”白阿訇看向了叶昭。

叶昭道:“我以为清真教,自穆罕穆德起便曲解教义,排他性太强,攻击性太强,这个世界上,除了穆斯林,便是我们异教徒,你们称为卡菲勒是么?在你们的教义中,穆斯林是高贵的、圣洁的,而卡菲勒,都是有待教化的,穆斯林更不能和卡菲勒相亲相爱,卡菲勒是受诅咒的,是吧?”

喝口茶水,叶昭又道:“我可以断言,你清真教这种偏执狭隘,将很难在帝国立足。在我看来,清真教也好,耶稣教也好,道教、喇嘛教也好,地位一般,无分高下,都该劝人向善为正途。若一味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教义,在未来之帝国版图,必无生存的土壤。”

若是狂热的穆斯林,此时必然勃然色变,白阿訇却只是默然不语。

叶昭又道:“莫非老先生还真以为孔圣人、释迦摩尼都是贵教的先知么?”

终于,白阿訇深深叹口气,说:“所以,我在释解教义时劝导信徒向善。永居火狱的卡菲勒,按照古兰经,原意乃是遮盖者。农夫撒了种子,将土盖上,就被称之为卡非勒,在古兰经中,本是指不愿意为非信道者解释教义的隐昧者。被后人曲解为非信道者,引起种种纠纷,有失安拉的真义。我在向信徒们诠释教义时,一直在纠正这一点。”

叶昭道:“老先生倒是一片苦心,只不过这只是贵教曲解古兰经诸多谬误之一,如信道者和非信道者的通婚,安拉真主也必然不会强加干涉,不过是后来人曲解教义,慢慢形成的风俗。”

叶昭从来没想过要在境内取消某种宗教,但现今穆斯林这个群体实在偏执,就算与汉人杂居,也只是内部通婚,亦或娶非穆斯林女孩进门,这位非穆斯林女孩就会慢慢变成穆斯林,穆斯林女子很少外嫁,如果与非穆斯林通婚,往往是非穆斯林男子倒插门,同样,也会感化其成为穆斯林。

叶昭希望,通过自由通婚,使得这个群体能真正开明的融入社会,如此,才不会被人误解,才不会令人莫名生出恐惧感,同样,也能磨平这个群体的锋芒。

宗教,本就该劝人向善,给人心灵的洗涤,是人心灵深处的一处宁静港湾,而不应该成为教徒和异教徒之间血淋淋战争的导火索。

只是怎么令穆斯林和非穆斯林自由通婚,而且渐渐习以为常,这却是极难的事了。

白阿訇静静听着,大多数时间,以沉默相对。

黄昏时分,叶昭起身告辞。白阿訇一直送他出了村口。

回到保安城,一连几天,叶昭心情都有些恍惚,总觉得西北之事找到了一些诀窍,可静下心思索,又毫无头绪。

这几天,叶昭皱眉的时候儿也越来越多。

在寝室和花姬、苇月伊织玩跳棋,叶昭问她俩:“还怕不怕?不怕的话过两天还带你们去骑马。”想起那日血淋淋的场面,叶昭可真有些后悔带她俩出去。

“咦,让我一步,让我一步。”叶昭眼见苇月伊织的一颗棋子跳到了自己家里,急忙耍赖。

苇月伊织自然由得他,就将子拿了回去,还帮叶昭摆好棋。

叶昭无奈苦笑,与这两位小美人儿玩棋,也实在意兴阑珊,都没有半丝争强好胜之心。

“主子”,外面有女侍卫清脆的声音,微微有些低,若皇上没回音,自然就退下。

叶昭问道:“怎了?”

“有回子来求援,说是河南村的阿訇被人抓了。”

叶昭奇道:“什么人抓的,怎么回事?”河南村的阿訇,可不就是那位白老先生么?

说着话,叶昭就穿鞋,走了出来。

侍卫禀道:“好像是错温波里的发逆,听回子说,来了几十匹马,说是老阿訇劝闹乱的回子放下刀枪,得罪了发逆。”

叶昭微微蹙眉,实则现今青海里的发逆,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支武装,既有革命党的色彩,又有发匪的陋习,现在只怕还加上了边番的野性和家族部族色彩,这样一支武装,也很难为其性质下个明确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