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奸臣(第2/3页)

斩景祥解帝忧也。

皇上密信送到了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府上,抚台大人召见时,虽未明言,但吴煦已知帝意,除奸佞清帝侧,乃臣子之本分,九死一生又有何惧?

景祥名声动九州,此行就算得逞,只怕自己也会被乱刃分尸,不过青史留名,丹心可鉴。

站在甲板人群中,图穷匕见刺奸佞,吴煦热血一阵阵翻腾,这千古传诵的佳话,就要由自己来谱写。

只是景祥奸贼防范甚严,原来登船之后,一道道守卫极为严密,若想上艉楼,别说自己等人不可,就算去觐见的大臣随从,级别低些的,却也要各个摘帽,甚至头发丝都被检查一遍,果然好个奸诈恶贼。

只是,要如何登上艉楼。

眼见那逆贼与自己近在咫尺,却就是近不得他身,吴煦只恨不得肋生双翅,飞上这火轮艉楼。

“宣洋枪队督带吴煦!”艉楼上,突然有沙哑的嗓子拉着长声喊。

吴煦微微一怔,随即心下大喜,这可不那恶贼寿数已到?

当下分开人群,来到艉楼金属角梯前,两旁兵勇拦住,吴煦不慌不忙的除帽,亏得自己早有准备,只能等上了艉楼见机行事,夺这恶贼身边侍卫武器行刺。

跟在引领官员之后上了艉楼,沿着悬空的金属梯拐了几个弯,上了艉楼走廊,立时眼前一畅,甲板上人群好似变成了蚂蚁,远方海天一色,金轮生辉。

如此美景,倒也快哉。吴煦心中一笑,却比那风萧萧兮易水寒洒脱许多。

“到了!”引领官员突然说。

吴煦微微一怔,却不是去见太后,却见前面走廊栏杆前,正有一名雍容华贵的少年眺望海景,此时慢慢转头,上下打量自己,笑着说:“良辰美景,若刀兵相向,岂不辜负了上苍之德?”

吴煦脚底一丝寒意升起,见过此人画像,可,可难道他竟然未卜先知?

此情此景,不容吴煦犹豫,暴喝一声,就冲了过去,要将这威名赫赫的奸贼从栏杆上掀下去,想也摔死了他。

“嘭”一道金属门突然被人从里面踢开,吴煦结结实实的同金属门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撞击,“当”一声,吴煦头晕眼花,翻栽在地,鼻子酸痛难当,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和鼻血混杂落下,也不知道鼻梁骨有没有断。

叶昭缓步走过来,早有人将吴煦扭翻跪倒在地,头上,也不知道被顶上了多少黑洞洞的枪口。

“吴煦,你可知罪?”叶昭淡淡的问。

晃着头,吴煦渐渐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告密,可自己选的都是最亲密最忠心的兄弟,那些出身海盗的番鬼、贪财的印度阿三等等全不知情,又是何人泄密?

吴煦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心,渐渐笃定起来,想是自己等人登船时被这奸贼看出了端倪吧?

“卑职不知身犯何罪!”吴煦大声的喊,“卑职赤胆忠心,对大清忠心耿耿,公爷莫冤枉卑职!”

叶昭就笑起来,点头道:“好,好一个赤胆忠心。”摆了摆手。

接着,就见甲板上一阵骚动,上得船的洋枪队员纷纷被人按到搜身,人群不时发出惊呼,自是见到了洋枪队兵勇藏匿的匕首。

“你的人,身上都带着武器呢!”叶昭微笑着说。

吴煦心一沉,随即大声道:“卑职等出生入死,身上携兵刃也属寻常,还请公爷饶他们死罪!”

叶昭心里轻轻叹息,这吴煦,倒真是条汉子,他自己这般境地还希望能回护手足,可惜了,与自己殊途。

微微点头:“也算你说的过去!你再仔细听来!”叶昭说着,指了指西北码头方向。

吴煦脸色终于变了,接着,就听码头上炒豆般的枪声响起,很显然,等待自己命令强攻永波号的伏兵却成了黄雀的目标。

“意图行刺本公,吴煦,你可知道要牵累你的家人?”

吴煦脸色苍白,呆呆着跪着,码头上枪声如雨,他的心在滴血,而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枪声稀疏,渐渐停了。吴煦一呆,这般快?难道都被这恶魔杀光了?不会,决计不会,定有兄弟逃出了生天。

叶昭却知道,码头洋枪队伏兵定然已经被全歼,说起来亏得苏老大报信,不然吴煦虽不至令自己翻船,但也不会这般轻易解决,说不定还会惊吓到两宫。

有特遣队和公平党成员伪装成码头工人靠近突然冷枪,又有蓝旗卫、水师步兵营在后,猝不及防下,任他洋枪队战力多强,也难逃一劫。

自己部属第一次与公平党武装人员一起合作,除了苏老大和自己,他们怕谁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想想,公平党在上海这个据点倒是不可小觑。

六王,动作好快,可真有些令人始料未及,最想不到他会发难的时候发难,或许不是他的主意,或许下面人曲解,但不管怎么说,以后可真要事事小心了。

须臾,一名侍卫蹬蹬蹬大步上了艉楼来报:“报!叛贼共九十七人,被当场击毙六十一名,伤十二名,俘虏二十三名!”

吴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全军覆灭……

……

“怎么会这样?”钮钴禄氏声音微微发颤,俏脸发白,她自幼生在权贵之家,入宫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却哪里经历过被人追杀的担惊受怕日子?

叶昭坐在软墩上,叹息道:“国逢巨变,群魔乱舞,不过皇嫂放心,有景祥一口气在,断不会令贼人奸计得逞。”这倒是真心话,自己忽悠利用两宫太后,若保不住这两个弱女子平安,那可真一世也良心不安。

钮钴禄氏垂泪道:“可,可真亏了你!”

叶昭见她这般感激自己,也不由得老脸一热,颇觉自己好似大白脸奸臣,干咳一声,说道:“皇嫂不必如此,臣弟份所当为,为今之计,是想请两位皇嫂示下洋枪队督带人选。”

钮钴禄氏茫然抬头:“甚么?”

兰贵人却是俏脸自然,毫无担惊受怕之意,淡然道:“你可有了合意人选?”她可比钮钴禄氏聪颖太多。

叶昭点点头:“江苏常镇通海道道员乔松年可堪一用。”其实这个新督带人选到底是谁不重要,能不能最后当选也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是在此表明姿态,那就是自己还在支持两宫太后垂帘,而两宫太后对大清国人事任命仍有话语权。

兰贵人轻颔粉腮,侧头柔声对钮钴禄氏道:“姐姐,您不带着咸丰爷赐的‘御赏’印玺了么?等景祥拟了章程,我给您念念,您盖了印玺,也算名正言顺。”

“御赏”印玺乃是两宫垂帘时钮钴禄氏的印章,顾命大臣拟旨要加盖这道印章才算生效,而六王继位后因愧对慈安,这道印玺尚未收回,被钮钴禄氏一直带在身上。

听了兰贵人的温言,钮钴禄氏点点头,却还是六神无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