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决战漠北

可以告诉大家,伍被的这个计策就是,像刘赐那样,伪造天子、丞相等公章,以造假用。伍被是这样认为的,凭靠刘安兄弟造反,成功的概率是很低的。所以,必须纠集多个诸侯国。可是,只凭刘安之实力,根本是拉不动诸侯的。那怎么办?那就使用离间计,离间诸侯和汉朝中央。

要使离间计,必须用上假丞相等印章。以丞相及御史大夫的名义,将诸侯各国的豪杰及有钱人,通通迁往朔方郡。以此激起诸侯国的怨恨之意,然后再派人游说各国,煽风点火,以此作乱。

伍被一计,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实践操作性很差,也很麻烦。再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刘安只好对伍被说,假公章我可以先刻好,但是不必用它来调兵。留着以后等我当皇帝的时候用就是了。

刘安之所以能说出此话来,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一套可行方案。这套方案就是,他已经派人假犯罪逃亡长安,投奔卫青。一旦他造反号角吹响,就可行刺卫青。一旦成功,举大事可成大半矣。

认真研究刘安这套方案,的确很简单,也很实用。但是,真正做起来,却是悬得很。

刺杀卫青?你以为你是荆轲,还是张良?你会降龙十八掌吗?如果没有,能搞定卫青,那不是扯淡吗?

退一万步来说,刺杀了卫青,那又怎么样。汉朝还有李广等一堆名将。这帮人久经沙场,匈奴都被他们打得鬼哭狼嚎,小小的淮南王和衡山王,就想搞定他们,那更是胡扯加胡扯。

以上这个道理,相信伍被是懂的。可是,伍被却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眼看廷尉专史即将抵达淮南王国,刘安说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却迟迟不见他行动。刘安为什么不见行动,那是因为还有一个技术性问题,他还没有解决。

这个问题是,要想造反,必须先除掉中央的耳目。这些人就是淮南王国国相及其他两千石以上高官。什么时候杀,怎么个杀法,刘安还没有一个底。

马上地,刘安就有底了。因为他听说,中央特派员,就要到家门口了。于是,刘安决定召国相、内史以及中尉等人开会。只要他们一来,立即开刀,发兵造反。

刘安动作已经慢了。到了开会那天,两千石高官中,只有国相一个人到场。内史叫人传话,说他出差在外,不方便来开会。中尉的传话更加露骨:我刚刚接到命令,不可以见王。

怪谁呢。你慢了,就不要怪人速度快。那怎么办?只有一个人,杀还是不杀?刘安的想法是,只杀一个也没用处,干脆再等等吧。

事实上,大势去矣,再等也是白等。这时,太子刘迁出来说话了。

他对刘安说道:我们现在动手,已经太慢了。既然廷尉说抓我一个人,就让他抓吧。至少这样,还可以保存父王。

刘迁之所以能说出这话,是因为他已经做好准备。那就是自杀。因为,他已经将准备一起刺杀中尉的同谋,全部杀光。只要他自己一死,就死无罪证。那么,也就有可能不会牵涉到刘安。

事实上,这是一个相当傻瓜的想法。更傻瓜的是,刘安竟然同意了刘迁。果然,刘迁自杀。没想到,他被人救下,没死成。这时候,他听到一个消息,伍被招了。

千料万料,都没想到伍被会背叛。刘安傻了。伍被不但主动招供,还加油加盐地将自己怎么阻拦刘安谋反,最后被刘安逼良为娼的事抖出来。

这就是伍被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汉朝专使迅速行动,包围刘安的王宫,搜出了一大堆造反的工具。人证物证俱在,刘安只得认了。搞定了刘安,还有刘赐。事实上,刘赐此时也招了,正被软禁在王宫,等待发落。

关于怎么处置这两个傻瓜的造反兄弟,众公卿、皇室以及诸侯们都集中在一起开了一个会。在会议上,反响最激烈、态度最坚决的是刘氏诸侯们。赵王刘彭祖,胶西王刘端,都纷纷表态:刘安兄弟乱天下,蛊惑百姓,背叛宗庙,大逆不道,理当伏法。

诸侯们意见统一,理直气壮,刘彻只好同意。然而,当刘安和刘赐闻听人头不保,俩人接续自杀。

据统计,因为刘安兄弟造反,被牵扯到的有数万,被杀头的有数千。在这场清查叛党分子中,公孙弘和张汤最是积极和踊跃。于是,他们连刘彻默认放过的两个重要人物,都不能放过。第一个人,就是告发刘安以自保的伍被。刘彻认为,伍被是被逼的,而且他也戴罪立功了,放过他吧。但是张汤却上奏,主张砍头。

张汤的理由是:伍被是刘安集团中首要的出谋划策者,如果不杀他,说不过去。

第二个准备被刘彻放过的人,是内朝骨干严助先生。严助和刘安私交甚厚,每当刘安前来长安,总要贿赂严助。于是多少年以来,严助也收了刘安不少礼。

在廷尉张汤看来,刘安不是白送礼的,严助也不是白收礼的。他们肯定是秘密交易,那就是严助借助在皇帝身边工作的机会,向刘安提供情报。

心腹之臣,竟然与造反之王私交,如果不诛,留下榜样,将来恐怕就难办了。

于是,刘彻只好同意诛杀以上两位。刀起头落,尘埃落定。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无聊又无趣的造反戏码,到此终于彻底收场了。

这一切,都是性格的悲剧和家族的宿命。这是我对刘长家族造反失败最后的评价。

决战漠北

李广难封

公元前122年,四月九日。这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刘彻封卫子夫生子刘据为太子,刘据时年七岁。同年,五月三十日。这是一个晦气的日子。有日食,匈奴万余骑兵攻入上谷,杀数百人。这笔账,刘彻记在了心里。

第二年(公元前121年),三月三日。这是一个不祥的日子,丞相公孙弘薨。孔子说,老而不死,谓之贼。公孙弘这只早睡早起,却晚起晚落的老狐狸,终究还是走了。

若干年以后,有人总结公孙弘一生,他在汉武时期至少得了两个第一:老年崛起,位至丞相,以丞相之位获封侯,此在汉武年间是第一;善始善终,并保得自家性命自然死亡,此在汉武年间亦是第一。

公孙弘薨,丞相一位空缺。有肥缺,永远不愁没人填。同年(公元前121年),三月二十二日,对两个人来说,这是一个美丽的日子。此二人,一个是张汤,一个是李蔡。御史大夫李蔡被拉上当了丞相,廷尉张汤又被拉上填了御史大夫之位。

官场如戏场,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李蔡和张汤升至高位,他们是乐了。同时,至少有两个人,心情极度郁闷。此二人,一个是李广,一个是汲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