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除夕(第2/3页)

话说道一半,穆奕上前拉住薛渝言的手腕,眸色微冷,一字一顿道:“多谢宋姑娘吉言了。”

说罢,他拉着薛渝言越过宋意欢,往奉天大殿而去。

此时夜空烟花满天,照映着宋意欢的脸庞,微微挑眉,内心毫无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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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大殿前,百盏明灯同燃。

摆宴数十,桌面斟满椒柏酒,菜肴各式俱全,宫女们端着酒壶伺候。

宋意欢一踏入殿,迎面便是闻到酒水的味道,一眼望去,宴席之多,群臣把酒言欢,乐伶奏曲苍劲,艺人戏法。

皇帝坐于上座龙椅,一身玄皇龙袍,面貌出众,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旁则是燕卿皇后,华贵大方,明艳且端庄,年过四十,仍旧国姿犹在。

在众人之中,宋意欢便寻见到左侧座的太子,他身着淡金色华服,腰束白玉带钩,清贵十足。

但却略有萎靡,薄唇淡白。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攥着一张淡色帕,时不时掩唇轻咳,看上去尤为的羸弱,也并未看她。

和宋意欢同行进来的,还有穆奕二人,先是上前给帝后叩拜,道了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的贺词。

盛朝习俗,除夕是要喝椒柏酒,宫女斟上酒水后,便端于三人,椒柏酒味重,宋意欢自来喝不惯,咽下时,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太子淡帕掩了掩薄唇,轻睨着那长发微卷的她,本是不该让她来的,怎知母后提起宋意欢来,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她推脱。

除夕都是为了图个来年好彩头,皇帝便给三人了赏,也赐了座位。

宋意欢便坐在太子对面的一角,位置不明显,但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这个人身上带着疏离感,莫名觉得陌生。

人人都知前两个月,太子受贼人投毒,毒症缠身,近来才渐渐转好,皇宴是这么久来,他第一次露面于众。

宋意欢有种微妙的感觉,因为清楚他的强壮,这样‘羸弱’的太子有违和感。

她正出着神,忽听见御前福公公叫了她一次,宋意欢抬眸看去,原来是皇帝问话呢。

好在皇帝并未动怒,便再询问一遍宋太医的身体状况。

宋意欢道:“回陛下,家父就是腿脚不便行走,近来是好了许多。”

皇帝慰问,着实是让宋家蒙了冤,太子也病弱之极,险险丧命,案子是破了,却没有谁能高兴的。

近来的传言都有耳闻,这穆家同宋家解了婚约,估计是宋太医蒙冤落狱给闹的。

不再深想这事,殿中数名艺人带着獠牙面具入场来,鼓锣奏响,跳起傩舞。

此又为鬼戏,是一种驱鬼逐疫、祭祀神明的舞,手执戈盾斧剑等兵器,动作时而张狂时而谨慎。

宋意欢本身有些紧张,端着酒杯轻抿想缓解一下,却又被酒烈了喉,她并不是个能喝酒的人,两杯就红了脸,痴痴看着跳傩舞的艺人。

而帝后之间说说笑笑的,在场的锦宓公主活泼,围着戏班子打转,她自小跟着母亲学舞,练得一身剑动四方。

李锦宓看得心里痒痒,待艺人退下,她爽快地便抽出两把红秀轻剑,于殿中起舞。

不过近豆蔻年华身姿柔韧,舞姿成风,可随意跟曲调行舞,当即便惊艳四座,惹来众人喝采。

宋意欢看着公主的舞姿,忍不住拍手,不愧是全大盛最受宠爱的女子,习得皇后年轻时名动四海的剑器之舞。

直到曲终,锦宓秀剑成花,翩然而至,剑毕舞也毕。她微微喘息,笑颜明媚,“父皇,锦宓跳得可好?”

皇帝笑了笑,打趣道:“比你母后差点。”

燕卿皇后接过话来,略感欣慰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我可跳不起来了。”

父皇总是说她比母后差,锦宓都已习惯。

皇后忍不住感叹道:“要是老二在就好,照他那性子,定还要热闹些。”

底下的人回道:“二皇子为平南乱而出征,即便如今不在京中,皇子孝顺,定在念着皇上皇后的。”

此类话,皇后早就听腻了,便颌了首,

锦宓则将秀剑收起来,却忽听殿中有人微叹。

循声望去,正是薛侯千金,失了礼节,她忙紧张地捂一下口,起身福身道:“臣女冒失,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则开口道:“你这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叹气的。”

薛渝言支吾了一下,才道:“臣女一是叹陛下一家难以团聚,为此伤心,二是叹见锦宓公主收了秀剑。”

锦宓疑惑,道:“我收剑,你叹什么。”

“这剑舞着实难见,更何况公主跳得如此之好。”薛渝言温婉可人,憧憬道:“臣女便想…便想这剑舞,要是伴以绝响之音玄宁曲,该是怎样的光景。”

锦宓挑了挑眉,淡然道:“玄宁琴曲我知晓,曾名震盛京,自是有想伴此曲而舞之意,不过琴谱遗失,对琴艺要求极好,早已无人可弹,这种事你便只有想想吧。”

锦宓舞技上佳,别看只是十二的年纪,却活过两世,早也到可跟曲而舞的能力。

“在座有人能弹。”薛渝言扬了笑,又收起来,愁道:“就是不知宋姑娘愿不愿意弹。”

当场众人的目光转向坐在一角的宋意欢,因酒水的缘故,她面颊微红,看神色像是有点醉。

薛渝言看了穆奕一眼,继续道:“宋姑娘是在国公府说过会弹玄明曲,却因琴弦断了不能弹奏,害得臣女回府后都好生遗憾。”

“玄宁曲气势宏伟,的确是难得之曲。”皇帝看向宋意欢,道:“你可是会弹?”

之前听到些风声说这宋家小女儿弹得了玄宁曲,不过只当是戏言吹过而已。

宋意欢指尖热热的,薛渝言还真是轻轻几句话,将她推出来,当着圣上的面,她自然是不能拒绝,到底是想看她出丑?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宋意欢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更别说胆怯这种东西。

宋意欢扬唇道:“玄宁长曲罢了,意欢不再话下。”

太子心绪微沉,淡帕掩唇浅咳,看得出宋意欢有些醉,还尤为的自信,是酒水壮了胆还是本就自信。

宋意欢听见咳声,便眉眼弯弯,朝太子嫣然一笑,缓缓道:“意欢没带琴来,不知可有玉琴一奏。”

于此,太子缓缓收回目光,身旁宫女则为其斟上酒水。这除夕夜长,大可会欢庆直至寅时末。

皇帝命福公公前去宝阁寻把玉琴来,很快就摆放在大殿之中,虽不是太子赠的鹤唳清宵,但也凑合了。

锦宓则担忧地看向宋意欢,只见她竟还又饮了杯清酒,起身脚下略有不稳。

见此,薛渝言勾唇淡笑,都醉了,怎么摸琴弦呢,轻轻道:“能听一次玄宁曲,可谓幸事。”

宋意欢走到玉琴前坐下来,纤白的手搭于琴弦,面颊红红的,双眸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