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庞涓一(第2/2页)

严仲子说:“我听闻足下高义,特敬献百金,以结足下之欢,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还是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仇未报,特请大侠┅┅”

聂政不肯从命:“我降身辱志,身居市井,只希望供奉老母,别无他求。”

严仲子使劲赠金,聂政终究不受。严仲子只好压下心事,恭恭敬敬和大侠聂政把饭吃完,尽宾主之礼而去。过了好长时间,聂政的老妈因为吃狗肉上火,仙逝在家中了。聂政披麻戴孝,感觉生活中有了不能承受之轻。等丧期过完,他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却无人领会,凭栏的意气。于是他去找严仲子,想有机会跟人打架:“您当初不远千里,枉驾结交,希望我去当猎头。我怎能不披肝沥胆,以报您的知己之恩。只是我因为老母为念,拒绝了您的请求。如今老母已终天年,敢问您想去猎谁的头?”

“唉,就是韩国的相国侠累啊,他仗恃国君的叔叔就砸碎了我的饭碗!如今侠累亲朋盛多,兵卫势强,我多次发出敢死队,都未能下手。今天幸蒙足下不弃,我请您多领些车骑壮士,以为羽翼。”

“不必,人多语失。一旦泄漏这事是您的主使,举韩国上下都将与您为仇,您还有救吗?”于是,赏金杀手聂政单身一人仗剑出行,从齐国向中原西行。英雄自古死知己,怅望千秋无限情。秋风湿凉的风景,浸到行路者的骨头里面,聂政进入河南新郑。他不做休息,裹着宝剑直奔相府,看见相国侠累正跟倒霉的国君韩哀侯坐在堂上,开理论工作务虚会呢。傍边持戟护卫甚众。堂上堂下,阶前庭内,都是防暴警察。

血胆之人聂政,深吸一口怒气,一声呐喊,拔剑直入,冲向庭内的甲士,象抱着橄榄球的彪形大汉,猛撞进来。甲士一路纷纷跌蹶,聂政如一道长虹,登堂直刺侠累。侠累遇刺有经验,拉起旁边的韩哀侯当人质(迫使刺客投鼠忌器)。韩哀侯慌忙乱叫,然而聂政根本不理会,铜剑奋击,直直地洞穿侠累前胸,侠累当即毙命。聂政唯恐死得不透,再刺侠累,却误中了韩哀侯。老韩凄凉一声怪叫:“你!你!你竟敢连寡人也┅┅也┅┅”扑通栽倒在地。

旁边的防暴警察全上来了,挥家伙猛攻聂政。聂政奋力大呼,击杀数十人,余者不敢靠近。然后聂政从从容容,以剑割面,猛得一把撕下脸皮,血肉横溅,旁边的警察赶紧闭眼,没闭眼的则趴下呕吐。聂政拿着脸皮,凄惶一声如狼悲鸣,又自掘双眼,把眼珠子扔了。后边的警察又组织新一波冲击,被聂政摸黑一通乱打,抱头鼠窜,很多甲士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聂政仰面大笑,以剑自屠其肠,一招斜阳碧落,肚子里面东西全都出来了,场面极其惨烈。聂政最后象一截黑塔,呯然倒下,卧在几圈死尸包围之中。

几天之后,韩国新郑当地的蚂蚁发现了一只可爱的肉山,那是聂政的尸体被暴晒在农贸市场。蚂蚁们纷纷奔走相告前去聚餐。政府贴出告示:这个自我毁容的恐怖分子,杀了我们的国君和相国,他是谁?知道者有奖。

好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组织声称对此恐怖袭击事件负责。

聂政的姐姐从齐国听到消息,也跑来看热闹,尸体上敞开的肚子,一看就知是自己的弟弟无疑。只有弟弟屠狗的斜阳碧落,才能把肚子切得如此出神入化,可惜是切在自己肚子上了。弟弟是不想连累她啊,所以才毁面屠肠而死,免得被人认出。聂政姐姐抱尸痛哭:“弟弟啊,聂政啊,你先葬老母,后嫁姐姐,为了严仲子的知遇之恩,千里赴死。你自掘双眼,残面剥皮,切腹剖肠,以求姐姐不受迁连。你如此壮烈,我奈何畏死惧诛,令弟弟死后无名!今我宁可剁成肉酱,也要播扬我弟弟聂政的千秋大名!”

为人的荣誉感在她的身上又哭又闹!聂政的姐姐握起拳头,敲击大地,仰天大呼三声:“大伙听着,这位已死壮士就是我的弟弟聂政!聂政,我也随你去了!”取出利器,自杀于弟弟尸旁。一时间天昏地惨,峰岚变色,农贸市场里飞砂走石,周围观者无不惊恐,诸侯之人闻之无不骇叹。

后人每称“韩庭赵厕,吴宫燕市”,就是说侠客作案的地方,分别是指聂政、豫让、专诸、荆轲故事。聂政大名高居其首,他和他的姐姐,以自己的捐躯死难证明了这一点:所谓士人(就是平民中的佼佼者、豪杰者),虽然只是平民出身,淹没于市井生活之中,但一样可以栖身卿相之列建功立业(如吴起),只要你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你也一样可以以白衣之身而傲视将相王侯,扬名千秋万代(如刺客聂政),只要你奋勇一呼,张扬自己烈烈燃烧的个性!这一白一黑的两者就是士人追求的最高境界。不光男子可以,女子而有士人之行者,就叫做“女士”,这也是女士一词的原始意义。生于市井的豪杰士人聂政和他的女士姐姐,这一对英雄的姐弟,扬名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