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努力学习明治维新:袁世凯最终将大清引向立宪改革(第2/6页)

经济领域的改革应该是老袁花费心血最多的地方,他规定,直隶新官员上任之前一律先去日本学习考察3个月,回来后通过考核才能上任。这确实很有效果。直隶工艺局、实习工厂、劝业铁工厂等等,都是这些官员考察学习回来后办起来的,其他著名的工厂还有造纸公司、煤矿公司、洋灰(水泥)公司、玻璃厂等等。实业的发展带动了金融业的兴起和发展,在学习日本技术和经验的基础上,1902年袁世凯命人在天津开办北洋银元局。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机械化大规模造币,便于流通的银币替代了银两之后,带来了工商业的繁荣。

在多种改革举措并举的情况之下,渐渐地,大清涌现了一个著名的大城市,一个新的改革中心和窗口,它就是天津。史料有载:

1901年,天津有了自来水,而北京直到1908年还认为自来水是“洋水”,怀疑有毒而不敢使用;

1902年,天津有了电灯,又领先于北京;

1906年,天津城内建起了环城有轨电车并通车,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座拥有轨道公共交通的城市,领先于京沪。

所有这些“西洋景”,不仅给天津这座城市带来了繁华,更培育了天津的人们遵守公共秩序和交通、讲究公共卫生等初步的公民意识。正是在得大清改革风气之先的基础上,老袁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地方政治体制改革的一项大动作——地方自治试验。

所谓地方自治,不是不要中央,而是用法律来划分中央与地方的权限,更重要的是,自治是指“民治”而非传统的“官治”。公共事务由人民通过并监督当地官府去治理,而不是依赖官府,这就难免要搞搞选举、参政议政之类的事情。总之,地方自治可以看作实现宪政的基础和根本途径。

对这个破天荒的事情,老袁十分重视,在1906年正式启动之后,他先是派人专程到日本学习取经,等他们学习回来后,再派到各个县乡村落,把选举的好处和办法编成白话文,在村头张贴小广告,还要编成顺口溜和戏文在庙会上唱大戏,挨家挨户宣讲,告诉百姓们选举于国于民于己有什么好处,动员他们参与选举。老袁还特意交代这些宣传人员:你们要向老乡们讲清楚搞选举原本就是他们手中的权利,不是朝廷又一次摊派下来的某个任务。看来老袁也很清楚,大清的老百姓们实在是被摊派怕了。

一年之后的1907年,天津首先开始选举。40多万人的天津府先推举了2500多名议员候选人,再正式选出30名议员,包括正副议长各1名,组成“民选”的天津议会。这个从民间选举出来的机构,和天津府是平级的,根据规章,它可以监督天津府行使权力的状况,与天津府共同管理天津的地方事务。也就是说,老袁的选举已经搞到了府这一级,袁世凯专门派人祝贺:“可为天津贺,并可为直隶全省贺,不但为直隶一省贺,可为我国前途贺!”

应该说老袁的这次地方自治试验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虽然事先不断造势,但老百姓看热闹的很多,真正参与的较少。很多场次的选举最后还是沦为多被士绅和富商操控,这并不是袁世凯愿意看到的,但乡村的势力一直由士绅把控,除非老袁自己下去当村长,否则他们一定会让选举变味,老袁一时也无能为力。我们还是要为他的这次尝试和破冰鼓掌,到1911年,大清大部分省份都纷纷依据老袁的模式和经验,把选举推广到乡一级,成立了乡议会等基层民主选举机构。

尽管很有瑕疵,但老袁并不知道,自从洋务运动以来,改革一直被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是城里的事,甚至只是通商口岸的事。袁世凯有效地将改革贯彻到农村一级,他应该是千百年以来,仅有的把最核心的政治权力意识和最基本的民主意识带给了最基层、最普通的山野农夫的王朝大臣,真正有别于商鞅、王安石和张居正等人。在乡村推广选举之前,袁世凯已经联名上奏朝廷废除了科举。废除科举,然后搞选举,这引领专制王朝向近代化转型的一套组合拳,也给了那些担忧寒门再难出“贵子”的乡野子弟一个微弱的希望吧。

袁世凯并没有辜负慈禧当初的期望,他已经成为了大清“改革第一人”,在盼望改革的人们中拥有越来越高的威望,已经把以天津为中心的直隶打造成大清新的改革“样板地区”,又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官员慕名前来学习取经(“四方之观新政者,冠盖云集于津”),以先改的带动后改的,达到共同改革的目的。但是,也不得不说,老袁大部分的舞台,还是在直隶,就在天津进行选举之前,他曾经在朝廷推动和主导了一次根本性的政治体制改革——立宪改革,然而,这一次的改革不仅让袁世凯焦头烂额,也将成为大清命运的拐点!

袁世凯推动五大臣出洋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逃到了日本。在这里,他亲身感受到了日本根本的政治制度——君主立宪,这是一种既保留皇帝,又颁布宪法,从人治走向法治的政治制度,是日本明治维新最核心的内容,也是日本能够迅速崛起的终极秘诀。发现这一点之后,老梁办起了《新民丛报》,由于从报纸的撰稿、编辑到出版发行都是梁启超一个人,是老梁自己的媒体,所以也可以称作他的“自媒体”。梁启超的见识和文笔还是不错的,有分量的文章基本都是出自他之手,所谓条分缕析、娓娓道来明治维新后日本崛起的政治必然,大力弘扬和普及君主立宪知识,这些文章再通过各种途径流入到大清国内,大家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在当时世界上所有的强国中,只有大清和沙俄不是立宪国家了。作为君主专制的帝国,无论是沙俄还是大清,它们的黄金时代都过去了,却还要携手一起,与世界潮流为敌,互相依偎,互相安慰,却在安慰中更加落伍于世界,直至都在国内满目疮痍。面对革命运动的暗流,看来大清需要首先做出改变,进行一场真正适应世界潮流的根本性变革。

戊戌变法时期的“维新派”发展成了“立宪派”,他们呼吁朝廷参照日本模式实行君主立宪,这些人包括国内外的留学生、东南沿海的实业家、士绅以及个别朝廷官员等等,从这个时候起,当年的“维新派”终于取得了一个重大突破:树立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共同的奋斗方向,以前只知道要“变法”,到底如何变,那是各有各的说法,康有为和梁启超也经常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一天一个想法,而现在终于发现了打开大清改革之门的那把总钥匙——宪政。这是很不容易的,它经历了戊戌变法时期的失败,经历了失败后的流血,经历了流亡海外,此时的康梁也许才发现,对于一件从没干过的事情来说,第一步也许不是全面出击,而是能不能首先提炼出一个明确和具体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