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治之症(第2/6页)

此前往辽西所以能够如此,那是因为正中毛泽东和林彪的下怀。

10月19日晚,心急如焚的廖耀湘直接致电蒋介石,决心要求经黑山、大虎山直退营口。

10月20日晚,蒋介石仍令全力攻锦州,必要时也可退营口。

中国的传统,历来是“谁官大谁表准”。在出辽西还是守沈阳上,以出辽西为准,或多或少,蒋介石和卫立煌等人各自把表针向对方拨动了一次。现在,蒋介石又把表针向廖耀湘拨动了一下,只是,此刻出营口巳是一厢情愿了。

都去做明知不是那麽回事儿的事儿

10月19日(或是20)下午,蒋介石在北平东城圆恩寺行邸,召集东北和华北两集团首脑卫立煌和傅作义开会,研究如同东西对进。

不伦不类,中间还夹着个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所主任杜聿明。

会间,蒋介石单独和杜聿明“研究”,杜聿明:校长看收复锦州有几成把握?

蒋介石道:六成把握总有。

学生:孙子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接下去是”而况於无算乎”——他未敢说出来)。”现在我们算到六成,只会失败,不会胜利。

校长:你看如何才能收复锦州?锦州是我们东北的生命线。

学生:孙子说:“五则攻人,十则围之,倍则奇正并用;有奇无正,有正无奇,每战必殆。”以目前敌我兵力比较,敌倍於我,有奇有正,收复锦州是凶多吉少。

学生给校长讲兵法。

校长要提升学生为沈阳“剿总”总司令:我把东北全交给你好了,你自己发纸币,找粮食,扩充军队。

学生赶紧推辞,却又不敢大拗——杜聿明就是杜聿明。

于是双方又把表针拨动一下,当初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司令长官重返黑土地,成了卫立煌的副手兼冀热辽边区司令官。

听鼙豉而思大将,想起杜聿明也是自然的。陈诚无能,卫立煌不听话,爱将杜聿明的表现确实比他们都好。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别说杜聿明也是林彪手下败将,就是把国民党精英全部调到东北,事到如今,谁能有回天之力?而且临阵换将,将心士气,岂不更乱?兵家所忌,蒋介石样样占全。

如果说北宁线上战事正烈,东西对进尚不失下策中的上策的话,现在蒋介石是彻底举止失措昏了头。

而毛泽东,一不换将,二不“深入实际”,就在那情秀幽静的小山村西柏坡,一封又一封电报,把蒋介石支使得东跑西颠,焦头烂额。

10月6日,蒋介石带杜聿明去沈阳开会。卫立惶默不作声。蒋介石一再问:俊如(卫立煌的字)兄意见如何?卫立惶说:请光亭、大伟(赵家骧的字)讲讲。杜聿明说:请大伟兄作判断。

你推我让,都很“谦虚”。

在北平开会,蒋介石和卫立煌无法统一思想,杜聿明和卫立煌意见一致,蒋介石问:宜生(傅作义的字)兄意见如何?傅作义道:关系国家大事,要好好地考虑。

会场与战场,博作义都够老练的。

蒋介石愤怒地说:我们空军优势,炮兵优势,为甚麽不能打?

蒋介石气壮如牛,10月26日第三次飞沈阳那天的日记中却写道:“东北全军,似将陷于墨尽之命运,寸中焦虑,诚不知所土矣!”⑻蒋介石说晚饭後继续开会。饭後,杜聿明说腰痛坐不住,博作义和卫立煌也说不去了。三位也真做得出,让总统在那儿傻等。

10月20日,卫立煌和杜聿明同机回沈。卫立煌说:我不同意就不参加意见,也不执行他的命令。

当晚在卫立煌家中,召集廖耀湘、刘玉章(52军军长)和赵家骧开会,由杜聿明传达蒋介石的命令:西进兵团全力攻锦州,必要时可逐次抵抗退营口;52师出营口,攻占海上通路;53师及其在沈其它部队守沈阳。

在回顾这一段亲历时,杜聿明写道:

我当时是这梓想的:蒋介石的命令我虽然不同意,但我不能不下达,希望卫、刘能顶回去,那我就可以向蒋介石回报说各将领皆认为不能执行,蒋介石要办就办大家,由大家负责,卫也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卫不敢说顶回去,我也不敢说顶回去,廖、刘更不放说顶回蒋介石的命令,那就是说大家皆认为蒋介石是失策,可是谁也不愿意承担起挽救东北国民党军免遭覆没的责任,只是背后埋怨慨叹,这就是当时国民党特领的一般心情。⑼。

都觉著不是那麽回事儿,都想说,又都不说,都那麽去做明知不是那麽回事儿的事儿。

不管甚麽事情,到了这份儿上那就算完蛋了。

蒋经国是个孝子

廖耀湘兵团浩浩荡荡向著黑山和大虎山进发,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当初的外交部驻东北特派员蒋经国,在上海可是动了真格的,真刀真枪打起老虎来了。

蒋介石赶紧收束马拉松式“研究”,飞去上海放虎归山,前方乱了套,後方乱了套。

早就乱套了。

权力就是印钞机

请看“八·一五”後第一个春节的各地春联:

北平有:天上飞来,三洋开泰;地下钻出,五子登科。⑽。

昆明有:本利轻微,捐税请少抽点;生命宝贵,自由请放宽些。

重庆有:政治协商完成,民主伊始,官老爷还发横财麽?和平建国揭幕,天地回春,工人们再也穷不得!

甘肃有:日日了日,日日不了,愁何日能了不了日?年年过关,年年难过,想哪年无过难过年?

胜利锣鼓音犹在耳,中国人就用这种辛辣的幽默和呼天抢地的悲伧,迎迭抗战後中华民族第一个最隆重、最红火的传统节日了。

“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

“八·一五”後,国民党政府在受降的同时,“接收大员”满天飞。

原在沦陷区的国民党特务首先从地下钻出来,选择油水最多的对象“劫收”。第二轮是航空司令部、海军部、后勤总部,战时运输局和前线部队,仗著现代化和地利之便,以闪电战进入收复区,劫夺现金、物资、生产机构、仓库、住宅等。待由陆军总司令部到达开始正式“劫收”时,已是第三轮了。

京、沪、平、汉等大城市,雨後蘑菇般冒出40多个各不相属的接收机关,各种服饰的接收人员揣著盖有各种大印的封条沿街张贴,有的还在门口放上两个枪兵。这拨刚走,那拨又到,撕去别人的,贴上自己的。有的一张门扇上贴著10多个封倏,有的乾脆破门而入,先是金银现钞,接著是贵重物品,後来有的连灯泡也没了。劫收多少,一靠先下手为强,二凭人多枪多後台硬。汤恩伯的第3方面军,与上海警备司令部争夺一所日本俱乐部,开枪互击,死伤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