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平不平(第2/8页)

关于马歇尔的调处,我们曾谓之为彻头彻尾的虚伪,是打着调处幌子纵容、支持蒋介石发动内战。从宏观上看,这是不无道理的。具体到有些问题,就不无偏颇之处了。

马歇尔来华不久,即停运国民党军队到华北,暂停给国民党新的大规模援助,帮助中国完成了包括东北停战协定的四大协议。

这无疑给饱经战难的中国人民带来了福音。于是,黑土地上就出现了“欢迎马歇尔”的口号。人们把这位后来提出“马歇尔计划”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洋菩萨。

他的格言是:“一旦去干就要成功”。

他很快就陷入了窘境。

这与美国的既定政策有关。

从抗战初期卖给日本军用物资大发其财,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帮助国民党抗战以牵制日军南下,美国对华政策的基点,始终是“为自己”。就像苏联先是援助国民党,现在又支持同一个“祠堂”的共产党,都是为自己一样,是可以理解的。通过雅尔塔协定,美国在中国获得了最大的利益。战后美国对华政策的基点,就是保护这些利益,并伺机攫取更大的利益。

蒋介石心里明镜儿似的。

在“史迪威事件”中(34),不能就蒋介石没有中国心,但更值得赞叹的是他的精明。美国多的是将军,全世界却只有一个蒋介石。美国要使中国抗战,就越不过蒋委员长这个台阶。窥透了这一点,他就毫不犹疑地表现出了令罗斯福震惊的强硬和果断。现在仍是如此。美国要想保持它在中国的利益,只有依靠他蒋介石。无论这个亚洲大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世界头号强国美国都别无选择。

他要打内战,要通过一场内战消灭共产党。

如果外交不是以实力为后盾,而纯粹是权术的竞技,那么,有着几千年传统的中国式狡猾,即便不是天下无敌,也叫你缠不清,理还乱。

1945年11月26日,美国前任驻华大使赫尔利,在给杜鲁门总统的辞职报告中说:“在战争期间,我曾供职于爪哇、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西南太平洋一带,埃及、巴勒斯坦、黎巴嫩、叙利亚、外约旦、伊拉克、沙特阿拉伯、伊朗、俄国、阿富汗、印度、锡兰、缅甸和中国。在所有这些派遣的任务之中,中国的是最复杂和最困难的。”(35)

把这些话仅仅视为赫尔利在华使命失败的托词,是不妥当的。

5星上将马歇尔的才智、名望和风度,都不是这位穿过牛仔裤的俄克拉荷马州人可比拟的。可面对蒋介石这样一位盟友,他就能创造奇迹吗?

而且,他也是美国人也要为美国服务,为美国的政策服务。

而且,当他踏上中国土地时,他的国家就是个不干净的角色了,星条旗已经可耻地飘扬在中国内战的硝烟中了。

所以,无论马歇尔本人多么清白、公正、真诚,也无论他在世界能得到多少诺贝尔和平奖,在中国,只能是悲哀的马歇尔。

谁来,也不能创造奇迹。

他们都是抗战名将

——战犯录之二、三、四

说闯关东的国民党军队是精锐部队,是精锐在它的全美械和半美械装备,精锐在操纵这些装备的是训练有素,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更精锐在指挥这些军队的将军,都是蒋介石手下能征善战的一流强将。

之二:“东方隆美尔”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艳阳天。

老天爷是真够照顾的,太阳又红又大,罩在几乎全是“南蛮子”的新一军官兵头上,脊背暖洋洋的。土地爷却发了脾气,大概是被“天下第一军”的美械装备搅了好梦,一路和它过不去。

过了惊蛰,阳光下,湿漉漉的南风一溜,铺了一冬冰雪的黑土地,就由南向北一路融化开来。田野上泥水南流北淌,道路上积水翻浆,“电道”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垫道”:马车、牛车、毛驴车,特别是重载车,不是路面滑腻难动窝儿,就是陷进坑洼爬不上去——你就一路垫去吧。

新一军这些“南蛮子”哪见过这个呀。本来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又风弛电掣的汽车、炮车和装甲车队,涂着“青天白日”徽记的绿色车身糊满泥水,像群生了癞疮的老牛,一路喘息着,走走停停。有的路面平光光、干爽爽的,加大油门开起来,车头猛地一沉,屁股就撅起来了。有人以为是中了地雷,却没爆炸声。

有人认为是土八路挖的陷井,可也不能挖这么多呀?问老乡,才明白这叫“翻浆”:夏天暴雨冲刷的坑洼被秋雨灌满了,风雪一捂凝结了,春天化冻后,表面风干了,肚子里却是一摊浆糊般的稀泥。

于是,就沿路去折老百姓的门板,抱柴垛上的柴禾,朝车轮下垫,朝泥浆里垫。

杜聿明原定4月2日占领四平,又推至4月8日。结果,直到4月15日,新1军和71军才推进到四平近郊。

西欧那位隆美尔被称为“沙漠之狐”。这位被誉为“东方隆美尔”的孙立人的“天下第一军”,现在成了黑土地上的乌龟。

此刻,孙立人应英国女皇之邀,正在伦敦受勋。

在佩带中正剑的将军丛中,孙立人是非同凡响的。

首先是他的履历。

他是安徽舒城人。先入学清华,后保送赴美,入印第安那州的普渡大学,获工程学士学位,又转入弗吉尼亚军校,成为那位悲哀的马歇尔的校友。这样,在留日派、保定系、黄埔系等派系如林的国民党将军中,他就成了形单影只的留美派。又是货真价实的工程学士,将军兼学者,愈使他显得凤毛麟角。

二是他的业绩。

一九三七年“八·一三”抗战,他是税务警察总团特种兵团团长,率队参战中弹负伤。一九四零年,税警团改编为新三十八师,他任师长。翌年,随杜聿明的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八日,英军第一师和装甲第七旅在仁安羌被围,向中国军队求救。孙立人即令一一三团星夜赶去,发现日军只有一个大队(营),迂回至仁安羌北面,截断了英军的退路。英军七千多人,竟然束手无措。一一三团当即发起猛攻,将日军击退。

对于在打通滇缅公路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新三十八师,此举实在算不了甚么,大概连孙立人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新二十二师和下面将陆续写到的一些将军的功绩,也并不在新三十八师和孙立人之下。但是,由于孙立人直接救了英国人的命,又是在美国点化的,于是就大受洋人青睐。先是送一顶“东方隆美尔”桂冠,后来又给戴上一枚英国皇家“自由”勋章。

不过,这荣誉毕竟是在战场上实实在在打出来的,是中国军队的光彩。